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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茂怕裴妍忧心,便冒着漫天风雪,快马加鞭单人单骑的先来报信。
在听说“最迟晚间,皇甫师叔便能来家中为夫人请脉,大郎也来了”
的消息后,裴妍紧蹙的蛾眉一松,焦虑了几日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喜意。
裴妍对张茂十分感激,见他衣衫凌乱地站在屋子里,发上尽是化了的雪水,怕他受凉,忙殷勤地拉了一张矮床与他坐着,又命容秋端来姜汤,她亲自递给张茂。
张茂有些受宠若惊。
他看了眼裴妍的脸色,知她这几日定是没有休息好,便劝她:“你且去歇歇,屋里交给定春和容秋,我在外面守着。”
裴妍摇头,她转头看向榻上饮了药、正陷入昏睡的母亲,神情黯然,低声道:“我想守着阿母,就像幼时她守着我那样。”
张茂的只觉莫名的心疼。
他想到自己离府时,钜鹿郡公府里刚挂起崭新的大红灯笼,门口的桃符亦换了新的。
年关将至,京城也好,闻喜也罢,哪家不是张灯结彩,喜气洋洋?
对比之下,这座庄子简直静谧得可怕。
他对放出谣言的羊家恨意更甚,若非他们妄议滋事,这对孤儿寡母何至于有家难回,只能龟缩在这乡下的方寸之间?
“阿茂哥,大母可有说,我们什么时候能回去?”
裴妍低着头,小心翼翼地问。
张茂皱眉,此行郡公和老夫人并未交代长房的归期,想来是要再等些时候。
他怕裴妍失望,避重就轻道:“郡公原是想接你们回来过年的。
但老夫人考虑到大夫人的身子,怕路上着了寒,就想着待天暖些再说。”
可不是?这天寒地冻的,阿母天天待在家里还得了风寒,哪能赶路呢?裴妍点头。
在见到张茂的那刻起,她先前对祖母还有叔父一家的怨怼便消解了许多。
原来他们不是不管自己,只是路途遥远,来往费时罢了。
“太夫人和郡公还是念着你们的。”
张茂宽慰她。
“我知道。”
裴妍道,“我也想他们。”
是真想!
真想大母快把她们娘俩召回去,再在闻喜窝下去,她快要疯了!
二人相对而坐,各自想着自己的心事。
不久,就都打起了瞌睡——他俩一个赶路,一个侍疾,这几日都没有休息好。
定春和容秋对视一眼,不敢打扰他们,静静地退了出去。
良久,案上的烛火噼啪一跳,打破了一室的静谧。
张茂本是坐在矮床上闭目养神,混混沌沌时,见裴妍趴倒床沿,一只手还拉着郭夫人的手臂。
他猛然惊醒,因怕她着凉,他赶紧起身环视屋内,见屏风后还有一张矮塌,便小心翼翼地将她抱到外间的榻上躺着,又取了衣架上的大氅,覆在她的身上。
要离开时,裴妍却一把抓住他的手不放。
她似是梦到了什么不悦的事,秀眉微蹙,嘴里连声念叨着“阿母”
。
张茂不敢硬掰,便由她握着,自己席地靠在榻边坐着,继续闭目养神——赶了一日夜的路,铁打的人也会累的。
室内再次静谧无声。
天光渐渐暗去,不知过了多久,屋内的二人被容秋的敲门声惊醒,原是神医和裴憬到了。
裴妍起身,却见自己竟置身榻上,一旁的地上坐着张茂,自己还牢牢地抓着张茂的手!
她脸上羞红,连忙抽回手:“我怎么就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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