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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秋去冬来,眼见着年节将至,京里的叔父和祖母都没有让她们回京的意思。
更要命的是,年节前几日,小郭氏的病情突然恶化起来。
闻喜的冬日比洛阳来的更加阴寒,春日却迟迟未至。
尽管别庄的主宅里,一直燃着昂贵的银丝炭,尽管小郭氏已经尽量减少外出赴宴,快到元日的时候,体弱的她还是病倒了。
闻喜有名的和缓请了个遍,却依然没有起色。
眼见着小郭氏一日比一日憔悴,裴妍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
她给京里去了信,可是至今没有回音。
她半跪在母亲的榻前,拿下她额头上烤干的巾帕,重又浸入身边的铜盆里,把湿漉漉的帕子覆在母亲滚烫的额头上。
怎么办呢?母亲已经烧了一整日,再不退烧,如何熬得过去?
容秋和定春劝她暂且回去歇息。
她摇头,拽着母亲的手靠坐在床头。
屋子里安静得只听得小郭氏粗重的喘气声。
一股巨大的孤寂再次席卷而来。
她和母亲,好似被世人遗忘了。
她似乎开始理解母亲对长房的怨怼——叔父毕竟不是父亲,他对母亲也好,对自己也罢,更多的是亲戚间的照拂。
若是她的父亲还在,他会狠心的把母亲和自己留在这孤零零的庄子里,自生自灭吗?
裴妍命人又洗了一条帕子,给母亲一根根地擦拭着手指。
埋怨的种子一旦种下,无数的证据便接踵而来。
就像如今,阿母病成这样,大母竟然不过问一句!
难道阿母不是她的侄女、儿媳?自己不是她的亲孙女?她怎么能这么狠心……
人在遭遇厄运的时候,往往会迁怒。
此时的裴妍便是如此。
毕竟,若非祖母和叔父授意,她和母亲又怎会来这穷乡僻壤受罪?
这几日大雪封山,院门外,正是白茫茫一片。
雾霭蒙蒙间,突有一人一骑自山下驰道快马而来。
守门的部曲立即警觉起来,布满冻疮和老茧的手不自觉地握向刀柄。
待看清来人,才松了口气——原是裴家的清客张茂。
部曲连忙将人请进去。
裴妍怨过也恨过了,抱怨完的她亦没了精神,正趴在母亲的榻边打盹,便听得外间传来定春的通报,道是张小郎求见。
裴妍有一瞬的愣怔,张小郎……阿茂哥!
他怎么来了?
门被打开,一个高昂的身影阔步入内。
张茂依然是一身玄色劲装,头上马虎地拢了个髽发,许是连夜赶路,平日里一丝不苟的鬓角显得有些杂乱。
屋内烧着炭火,外头的风霜遇热融化在他的发丝上,几束湿漉漉的碎发杂乱地贴在额前,其下是一双黑亮却深邃的眼睛,带着一丝担忧,朝裴妍走来。
裴妍只觉自己犹如跌倒之人突然被拉了一把,瞬间有了主心骨,悬着的心终于放了回去。
张茂确实是来帮她的。
原来,钜鹿郡公府太夫人和家主裴頠自接到裴妍的求救信后,便立即向张茂打听皇甫神医的去处。
好在皇甫严尚未离京,张茂当即请他来闻喜为郭夫人诊脉。
裴憬作为长房独子,也随行而来。
只是皇甫严和裴憬二人一个年纪大,一个身体弱,天寒地冻的,只能坐马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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