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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韩府来人运东西进来后,马祥麟始终关注着郑海珠的身影。
终于,顾家那位来画马的老人家,招呼走了韩府那个小千金,郑姑娘折身过来了。
马祥麟忙顺手抄起一捆布,迎了上去。
“郑姑娘,我在苏州府的匪寨埋伏了大半年,早就听水匪们念叨,买不尽松江布,收不尽魏塘纱。
今日得见贵府的松江布,果然虽是棉花做的,其软糯柔顺,和那邱万梁爱抢的湖丝杭锦比,也并不逊色多少。”
郑海珠莞尔,心道,秦良玉这位骁将儿子,形容词还挺多,文武双全嘛。
遂捻着手中筘布,说道:“马将军,这种叶榭筘布,莫看轻薄,做里衣穿特别舒服,确实可以傲视丝绸。
京师贵人们很喜欢。
据说,在宫中,小皇子小公主们的尿布,都只用我们松江的叶榭布来做。”
“哦,如此,那这种菱格的厚布,不知能否给军士们做棉甲?”
马祥麟饶有兴致,满眼热忱地向郑海珠请教。
这一句,正令郑海珠来了精神。
好比创业者面对懂行的天使投资人,等的就是这样的问题。
郑海珠面露慎重:“马将军,你说的棉甲,可是那日在匪寨拼杀时,你和几位随从穿的那种?”
“正是。”
“那有些可惜。
松江布,妙就妙在染色与织法。
而将军所说的棉甲,工艺应是,由大量未经纺织的棉花以寻常粗布缝成袄子后,入水浸泡、反复晾晒,才能令其硬如薄板而抵御刀枪锋刃吧?”
马祥麟颇为吃惊。
没想到她一个年轻女子,懂得战甲的原理。
又一思量,不免觉得自己狭隘了。
女子怎地就不能懂这些呢?阻止邱万梁逃窜、救下自己性命的两枚瓷雷,不也是郑姑娘随身携带并果断掷出的嘛。
更何况,自己那位率领石砫白杆枪骑兵四处征战、所向披靡的母亲秦良玉,不也是女子?
“郑姑娘说得对,那这些菱格布,还是给军士们做布袍吧。”
郑海珠却又摇摇头,说道:“这料子也不是不能做甲衣。
棉甲不行,可将军听过见过‘暗甲’吗?”
马祥麟很老实地回答:“没听过,我们川军军士,穿的是纸甲、棉甲、铁甲,我父亲和母亲,穿过铜甲。
姑娘所说的暗甲,是什么?”
郑海珠尽量言简意赅:“暗甲乃取棉甲与铁甲之长处,将铁片以铆钉固定于布袄内。
暗甲的优点有三,一是铁片与布层之间可塞棉絮,保暖;二是铁片闷在棉絮和布面中,不易生锈,不需要战兵时常拆了串子打磨,节省人力损耗;三是铆钉替代绳子的话,鱼鳞甲能变为大块的平铺甲衣,不但节省铁的消耗,关键是活动性更好,军卒在近战时不容易泄力。”
马祥麟微张着嘴,怔怔道:“郑姑娘,你,你如何晓得这么多,莫非也如制造瓷雷那样,是从令兄的藏书中看来的?”
“不,这回,不是从书上看来的,而是从那个毛文龙毛守备处听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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