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婆子提起地上的包袱行李,对韩、郑二女道,语气软了许多。
她心知两个小娘们但凡不寻死,过几日便也算半个压寨夫人了,自己犯不着再凶巴巴地得罪她们。
待三个女人的身影消失在前院的大门后,牛承忠屏退左右随从,复又靠近邱万梁,低声道:“大哥,我也是才回到寨子里,正要与大哥禀报。
今日,兄弟在镇海卫见到了崔老公的人。
他说,那个新任的兵科给事中王萱的上疏,皇上已经准了,三万两库银于重阳节前一定能下到南直隶。”
邱万梁眼袋下的皮肉微微一震,似乎有些失望:“才三万两?老子放着好端端的京官不做,放着京师花天酒地的日子不过,在这臭水塘边做土匪,贵妃身边一个个都牛皮哄哄,今年才给老子弄来三万两?”
牛承忠接茬提醒道:“大哥,三万两在兵部就要薅去两成,到南直隶再薅去两成,苏州府和卫所再薅去些,最后到咱手里,约莫一万两出头。”
邱万梁一愣,旋即更火大:“我日他娘的,这点钱怎么养人?怎么养马?怎么再多招些青壮?贵妃和王爷他们,不能既要马儿跑,又要马儿不吃草哇!”
牛承忠幽幽道:“兄弟听他们话里话外的意思,咱们为了逼朝廷给南直隶拨剿匪银子,这几年劫的杭州织锦湖州绸缎,定是也藏下一些后,才送往王爷的藩地的,所以,贵妃那边,大概觉着,咱们有宽余……”
“宽余他娘!”
邱万梁骂了句。
但他再是恼怒,也没昏头,对牛承忠仍保持着警惕。
他盯着牛承忠,阴森一笑:“二弟到我这寨子里,也快满一年了吧?干了几次大买卖,二弟也都是一起去的,大哥我的这对爪子,有没有往王爷的碗里伸,二弟难道看不出来?”
牛承忠迎着邱万梁的注视,叹口气,无奈道:“我和崔老公的人说了,大哥你怎会如兵部那些混账般,雁过拔毛。
每趟营生,劫了多少,南直隶也是往京师报的,崔老公怎会打听不到数目?只消与王爷那边收到的货一核对,便知道我们绝无私藏。
我还诉苦,如今咱寨子人马越来越多,粮草不够,逼得咱连替人寻仇的营生都接。”
邱万梁见牛承忠没有套自己话的意思,面色和缓了些。
他又贪婪地吸了两大口水烟,拍拍牛承忠的肩膀:“对了,明日沈家的家丁来提那个倒霉进士的时候,你亲自接洽,问沈大人多要一千两银子。”
“临时加倍?大哥,会不会多了点?”
“多个屁!”
邱万梁往地上吐口唾沫,“那秧子是个新科进士,刚授官。
大明的文官是他妈能随便碰的吗?再说了,这本也不是宫里派下来的营生,真抖落出去,贵妃和王爷会替老子扛?多加一千两,一文不能少,否则老子就把沈大人捅出来。
松江府韩家那个女秧子,都值一千五百两呢,老子还不用交人,可以直接睡那小娘们儿。”
牛承忠拱手,声腔有点怂,低低道:“小弟明白了。”
邱万梁瞥他一眼,心里暗暗嗤了一声。
自己或许有些太高看这姓牛的了。
崔老公将此人“发配”
到苏州来,跟着自己干,没准只是因为此人徒有一身俊俏工夫,心眼却太直,京师那般暗流涌动的地方,这姓牛的小子呀,不配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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