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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芳哼着龌龊不堪的小曲,扬长而去。
彼等走远后,马祥麟面沉如水,迈到琥珀跟前:“胡芳没有察觉异样,你带着孩子走吧,回到京师小心藏着娃儿,莫教崔老公发现了。”
马祥麟初到匪寨时,就依着崔老公指令,与同为卧底的琥珀接上头。
数日前,琥珀暗中央求马祥麟,放那个自己与邱万梁所生的两岁小娃一条生路。
马祥麟遂利用出寨的机会,到附近村落寻了一个因病早夭的孩子,命亲信替换了琥珀的幼儿,骗过前来验看的太监胡芳。
此刻,年轻将军高大的身形挡住了渐渐刺眼的阳光,也遮住了周围或有或无的闲杂目光。
琥珀脸上那层保护色一般的冰霜外壳忽地碎裂,她的双唇微微颤抖。
“谢谢马将军,将军大恩,琥珀和娃儿,没齿难忘。”
“不必记在心上,此为人伦常情。
琥珀,你是做娘的,我也有娘。”
……
黄土大道,烟尘飞扬。
马车上,郑海珠被颠得七荤八素。
毛文龙这个赳赳武夫,赶起马车来,也像去冲阵杀敌般心急火燎,仿佛前面有无数女真人头在线等他去砍。
郑海珠一个习惯了地铁高铁等舒适交通工具的现代人,穿到此世后,长途跋涉中尽量选择内河水路,就是受不了马车的颠簸。
不曾想这回,命没丢在匪窝,倒是要折在毛大将军这一星差评的车技上了。
车厢里,小少年郑守宽经历了十几个时辰的紧张与奔波,精疲力竭,兀自酣睡。
黄尊素紧抿双唇,强作镇定,但脸色也已煞白。
韩希孟更是从没受过如此折腾,拿帕子捂着嘴,眼见着就要呕。
郑海珠心道,一个是不愿发言央求武将的文官,一个是忌讳出声搭腔直男的小姐,可不就得靠我挺身而出,果断吐槽么。
“哎,毛将军,毛将军,可否将车赶得慢些。”
郑海珠晃晃悠悠地挪到车头,把住木框,对着近在咫尺的宽阔背影,大声吼道。
毛文龙侧过头,却不是回应郑海珠,而是看向从后面追上来的亲信骑卒。
那骑卒做了几个手势,毛文龙扬起双臂,口中连连呼哨,伴随着收掣缰绳的动作,让马车渐渐地停下来。
郑海珠仿佛重回人间,靠在车框上一边喘气,一边张目四望,但见官道寂静,两边蒿草丛生,偶有鸟群扑簌簌飞出草窝子,前后左右都不像有人烟的样子。
嗯?不对。
郑海珠猛然发现,按照这个季节太阳的高度来估摸,此时应接近申时末,太阳应在正西边。
晚明江南的地名和后世差别极小,按照郑海珠残留的开车走高速记忆,从后世的千墩镇进入上海市的松江区,若在傍晚时分,太阳是照着副驾驶座的。
可是此刻,落日照着马车屁股。
方向感极好的郑海珠,登时疑惑起来——毛文龙这是驾车往长江入海口走?
那分明,是在远离松江府城!
郑海珠只觉得心口一凛,疑惧之情腾腾而起。
“毛,毛将军,是到松江府界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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