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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一样都是被父亲抛下的人,那些痛苦,在他无法察觉的时候,朦胧不清楚的时候,更为清晰的尖锐的痛苦其实都捅向了他的母亲。
他们本就该是世上最亲密无间,最该互相扶持的存在。
哪怕她发狂发疯,他也不该背弃她。
谢雨浓翻了个身,对着床外躺着,他捏着枕头的花边,想到几天前,这里还躺着另一个孩子,与他面对面。
“戚怀风……”
他呆呆地揉捏着枕头的花边,鼻子有些酸酸的,“……我们一起加油。”
“好不好……”
房里空荡荡的,没有回音。
灵堂上,孩子高高举起香火,又一次重重地磕下了一个头。
他的眉宇间有一块紫红创口正汨汨流下血来。
他的母亲呆呆地立在一旁,白色的孝衣将她衬托更为瘦弱,如一片烧干的脆弱的纸,一捏就会碎掉。
她望着她的孩子,眼睁睁看着红色的血顺着眉心留下,落到下颚,她却无动于衷。
那些道士念经的声音忽然越来越弱,后来索性不念了。
只有,砰——
砰——
砰——
枪响一般的磕头声,重重地击打在每一个人的心上,在人的太阳穴开出一个又一个洞。
所有人都注视着他,注视着那个被人讲作冷血无情的孩子,是如何一步一步磕破自己的脑袋,好像那些血能洗净这个家一切罪孽与痛苦。
蒋玉梅抽噎着从人群里冲了出去,跪下来抱住了戚怀风。
戚怀风还要硬着身体弯下去磕头,蒋玉梅搂着他大喊:“够了!
够了!
这是干嘛啊!
你还是个孩子啊!”
戚怀风磕不下去,他便僵硬地移动目光,看向自己神游天外的母亲,血流进他的眼里,又与那些泪水一起再化为一道道血痕刻在他的脸上。
他被蒋玉梅搂着脑袋,埋在妇人温暖而柔软的肩头。
那一刻,没人知道,他多么想念母亲的怀抱。
而他只能从陌生人那里获得一个能够勉强称得上温暖和安慰的怀抱。
在蒋玉梅轻轻的啜泣之中,那些道士又开始诵念起他们的经文,仿若灵堂之中一切如常。
地上的血,孩子染红的孝服,痴呆的年轻母亲,还有那两个埋在阴影中静静注视着这一切的男人,一切的荒谬荒诞,都汇集到那副门板上安宁睡着的故人身上。
在点火的那一刻,一切都将化为灰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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