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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望着他,眼睛里萦着一汪水,那双眸子干干净净的。
裴徊光反复摩挲她下颚的指腹动作停顿了两息,才又次缓慢地捻抚。
力道,却比刚刚轻了些。
他慢悠悠地开口:“其实,咱家不是很懂娘娘的心思。”
沈茴心头一跳,心里头的那根弦迅速绷紧。
她晓得接下来的对话尤为重要,她的答话可不能有半分差错。
“娘娘嫌恶皇上乃人之常情。
可又何必主动送到咱家手边来糟践自己。
还是娘娘觉得咱家竟没有皇上可怕?”
裴徊光目光凉凉地睥着沈茴。
天下人都知道龙椅上坐着的那位不过是个傀儡皇帝,若论卑鄙险恶,裴徊光可不觉得那狗皇帝比得过自己。
他也不相信小皇后会蠢到为了躲避一个恶人,去投奔另一个更恶的恶人手中。
沈茴垂着眼睛,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裴徊光摩挲着下颚的力道又加重了些,他问:“娘娘当真不惧怕咱家?”
“怕啊。”
沈茴脱口而出,没有半分犹豫。
她重新抬起眼睛,正视裴徊光,再补充一句:“很怕。”
裴徊光皱了眉。
他自诩能轻易看透旁人的心思,却在这一瞬间闹不懂这小皇后脑子里在想什么。
“可是,”
沈茴说,“恐惧可以克服,仇恨不能忘却!”
她的眼底,迅速攀上顽固的恨。
“我一想到要向他俯首跪地,对他恭顺对他温柔,任他揉捏骑坐,甚至生下冠了他的姓氏有着他血脉的孩子,就觉得比凌迟还要痛苦!”
沈茴反手握紧裴徊光抬她下巴的手腕,用力攥紧,“掌印知道这种恨吗?”
裴徊光望着她充满恨意的眼睛,忽然一阵恍惚。
恨?呵,那他可太知道了啊。
裴徊光低沉地笑了两声,转而收了笑,饶有趣味地盯着沈茴,道:“天下皆知今上是咱家拎上去的。
娘娘是不是该连咱家一起恨才对?”
沈茴反问:“皇上是先帝和太后所生,难道本宫要连先帝和太后一起恨?先祖是女娲娘娘捏出来的,难道本宫要去庙宇砸了女娲娘娘的尊象?”
裴徊光觉得沈茴这是歪理邪说。
他盯着她的眼睛,企图辨出一丝一毫的巧言令色。
沈茴安静地回望,没半点惧他的探究。
半晌,裴徊光忽然笑了。
“娘娘的恨可真是……”
裴徊光想了一下才想到合适的词,“可真是不拖泥带水。”
裴徊光莫名又觉得怅然。
他的恨可没有小皇后这般简单纯粹,他做不到。
裴徊光松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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