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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活吞下去的薜荔虫最怕浓茶和柿子,想提前结束药效,服下即可,只是会沙哑两天。
陈灌按礼制带兵在门前迎,练武之人耳力好,听到车里连叫了三声奶奶,黑着脸离远了些,仿佛沾到了什么脏东西。
楚青崖扶着气焰嚣张的夫人下车,对黑压压跪了一片的士兵视若无睹,迳直来到陈灌面前,然而对方一眼也没看他,朝他夫人拱手道:“有劳夫人,还望夫人回京,在拙荆和小女面前美言几句。”
江蓠笑道:“应该的,小栩在国子监很照顾我妹妹,她俩住同一个号舍,极是要好。”
陈灌叹了口气,“我很久没见这孩子,也不知何时才能回京。”
又对楚青崖道:“要不是尊夫人带来了我女儿的信,凭阁老在拜帖上写的那几句话,我是不会掺和的。”
楚青崖嘲讽道:“将军说得好像与自己毫无干系,镇守边关的将领私自约见藩王,这是什么罪名,不用本官点出来吧?今日你去见了他,来日就是两个脑袋滚在菜市口,后头跟着两大家子监斩候。”
江蓠急忙打圆场,“没发生的事就不要说了,将军不是配合我们了吗?还委屈将军受了皮肉之苦。”
陈灌摆摆左手,腕上露出四个小红点,周围的皮肤浮起丝络状的血痕,“被虫子叮一下罢了,不痒不痛,却真叫我大开眼界,原来天底下竟有这样的手段。
夫人胆大心细,遇事果决,陈某佩服之至。”
昨晚江蓠遣小兵送去了杀手锏,她大年初一带着厚礼去陈家拜访主母,让阿芷当说客,叫小栩背着她娘写了封信给她爹。
信中详述了她在国子监上学的经历,薛家郡主平日是怎么关照她的,楚阁老的小姨子又是怎么和她一起同甘共苦写功课,把薛家和楚家真心实意地夸了一通,最后尽抒对父亲的思念之情。
江蓠看完就觉得这小丫头学问虽不太好,但写起东西来那叫一个真挚,做父亲的看了一定感动,事实果然如此,陈灌三年未见这个心肝宝贝,想得厉害,看在女儿的份上见了他们。
这一见,她就有机会拿出薛湛给的竹筒,里面是他的陈情书、收着的玉——他十五岁行冠礼时陈灌送的,还有开了铃铛取出的一枚虫卵,泡在鸡血里,用小匣子密封,走到丰阳正好破蛹而出。
江蓠先前把薛湛的信看了十遍,倒背如流,打心眼里叹服,这等撰文可谓登峰造极,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几百字一挥而就,该说的说,不该说的不说,比程文集上印的那些近年的科举文章不知强了多少倍。
她自问再读十年书也写不出来,这靠的是揣摩人情世故的功夫。
陈灌要是看了这个还怀疑薛家,那就没天理了。
三个人在议事厅短暂商量后,定了个以假乱真的计策。
楚青崖坚持不让陈灌见齐王,江蓠向来物尽其用,因得了那薜荔虫,便自告奋勇扮成陈灌的模样,当着两人的面大显身手,把桂堂里学到的易容术使了个淋漓尽致。
这一扮,便花了一整晚,不仅脸和声音变了,上半身也用膏泥糊了层假皮。
走出衙门被酒坊老板叫住,她就知道扮成了,只是进了浴堂,脸上的妆仅能维持一小会儿,也不能坐到水里,因为月事还没走。
条件苛刻,但水汽朦胧的环境已经足够她发挥,她向来是靠一张嘴横行霸道的。
得了陈灌的夸奖,江蓠笑开了花,和他一起跨进门,把楚青崖甩在了后头。
她不用想也知道他是怎样一副脸色,向陈灌递了个眼神,两人快步走到檐下。
她把嗓音放柔:“陈将军,你与他同朝为官,家中小辈又交好,这是缘分。
我让他扮成你的妾室在齐王面前露胳膊露脚,他那么骄傲的人,嘴上从不吃亏,肯做这些着实难得。
他替你把私会藩王的事挡下来,又放下了身段,你们就算过去有天大的仇怨,也该抵消了,就看在令爱的份上化干戈为玉帛,如何?”
陈灌听了却哈哈大笑起来:“夫人可是误会了?我跟楚阁老有什么仇?顶多是看不惯他的文人脾气,说话夹枪带棒,以前没少给卫所和州官气受。”
这下换成江蓠呆了,试探着问:“我听说您的兄长以前在刑部当差……”
“喔,死在任上的那个与我同父异母,我们没什么交情。”
“我还听说您的表弟……”
“我母亲那边有三十多个表兄弟,夫人说哪个?”
江蓠忙摇头,“没,是我记岔了。
那,他胸口的刀伤,可是您……”
“这倒是我砍的,”
陈灌摸摸下巴,“离心脏两寸,他命怪硬的,不过这也不能怨我,例行公事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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