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妇人抱着哭泣的孩子,面无表情地啃树皮,自言自语道:“朝廷是不是不管我们卫城了。”
胡人攻破卫城时间也不短了,朝廷却迟迟没派人过来。
当今圣上所在的皇城对卫城来说是遥不可及,可晋城是绝不会到现在也没收到半点风声。
破败房屋前,大伙沉默不语。
他们仰头望天。
饿到极致,也不是没冒过找死去守城将士的尸体来吃的念头,奇怪的是那些将士的尸首在冰冷的寒日里不到半月便腐烂得不成样子。
大概读过几年书、对朝廷之事略知一二的青年忽出声。
“你们不觉得蒋将军战败一事有蹊跷吗,那日蒋将军分明击退了胡人,可是……”
“好了,事已至此,再说这个又有什么用呢。”
有人打断他。
孩子父亲看向哭得脸花的孩子,像是下定决心:“再找不到吃的,我们就都要饿死了。”
妇人抱孩子的手一僵。
孩子被她抱得非常疼:“阿娘,你弄疼我了。”
刹那间,妇人对外界麻木不仁的伪装消失掉,痛苦呜呜呜地哭起来。
孩子倒是被母亲这一哭弄呆了,止住哭,反过来让他阿娘别哭。
贺岁安拉住祁不砚衣袍的手更紧了,经过他们面前,她发现他们的眼睛似乎倏地亮起来。
那是见到食物的眼神。
人对人竟也能产生这种眼神。
他们围上来,贺岁安缩在祁不砚身后,捏皱了他好看的护腕。
藏在祁不砚护腕里的蝎子被贺岁安捏到探出脑袋,她乍见黄褐色蝎子,心生惧意。
又见它似有要蛰自己的势头,贺岁安在放开与不放开祁不砚之间徘徊,最后决定选择不拉他的护腕,拉别的地,却找不到落手之处。
贺岁安纠结再三,拉住了祁不砚腰封上的穗子。
他感觉腰间一紧,侧目看她。
“又怕了?”
其他人或许会以为祁不砚在问贺岁安是不是怕这些卫城百姓,贺岁安却能听出他是在问她是不是又怕他身上的蛊了。
贺岁安违背良心否认。
祁不砚却弯下腰,与矮他一个头的贺岁安对视,银饰仿佛在她耳畔响过。
他整理她发髻上被风吹乱的丝绦,道:“不许对我撒谎。”
少年似笑非笑。
她这才肯承认,低声说:“有一点,但我以后会习惯的。”
“对啊。”
祁不砚也认可。
“你得习惯我身上的蛊才行。”
被他们忽视的几位卫城百姓面面相觑,不明白他们葫芦里卖什么药。
这两人看着也不蠢笨,难道察觉不到他们想做什么?
不曾想祁不砚开门见山:“你们是想吃我们?”
卫城百姓脸色难看。
想是这么想,被人直接说出来,他们又觉得太过残忍,哪怕即将要成为刽子手的人是他们。
不少人总是会做出一些矛盾的事,想守护着心中仅剩无几的道义,却又忍不住在面对死亡前,为自己的欲望而违背所谓的道义。
偏偏还不愿被人揭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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