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晴岚雪暖,果然比她素日冷清的样子妩媚得多。
虞愔羞恼,抬手要摘,却被南衡箍住皓腕。
“这本就是为你寻觅的,你戴着,很好看。”
虞愔严重涟漪一样漾起一层清透的水色,躲闪开目光。
南衡观她雾鬓风鬟间一茎新雪,黑白分明,宛如建康城梅阴青瓦下一场烟雨。
而玉簪之白不及她素靥胜雪,剔透的玉色也不及她眼中潋滟灵动的水波。
他想起这支簪是去岁他冒雪奔袭时偶闻孤馆琴音,回府后彻夜拿锉刀亲自琢磨的。
那时他还没有见过她,却觉得既然弦音知我,自己也该握瑾怀瑜,以玉洁冰清之白还报。
后来,除夕夜宴宾客散尽,冷夜阑珊。
他隔着风雪,掀开她的面遮,发现她就是许多年前在鹤云轩里,他见过的那个蕙心纨质的外戚小姑娘。
他本不信神佛不问因果,那一刻却觉得菩提有根蓬山有路。
他甚至从那时起,就幻想有一日为她挽鬓戴簪。
之后,闻她订婚待字,只觉得这想法荒谬不堪,此簪更是不合时宜。
心中自苦,只有将簪收在怀间。
人说玉石通性,玉簪在心口浸润的久了,潜藏的执念只会越来越深。
有一夜,他实在经受不住内心澎湃跌宕的波澜,扬手要将之砸碎。
一念生灭的霎那,孙辰传来父亲下狱的消息。
他的心坠入幽冥地狱,变回那个冷绝七情的玉人,那支幸免于难的白玉簪,又藏回了他心口。
再后来,南思入宫。
他恐错过胞妹笄年,其实是存了自嘲的私心,要将这数度乱他心神的邪物贻赠出去。
可南思哭闹坚辞,他只能作罢。
心想这簪子真的成了水性杨花、黏连附着之物,他余生都要和这弄人的造物,纠缠不休了。
放开虞愔凝霜铸雪的腕子,他仿佛只是安抚内心,又仿佛是欠她一个解释。
他对她说:“再不交给你,我怕往后就没机会了。
曾经,我欲把它送给我的妹妹,遥祝她妆成,可惜时乖命蹇,文不对题。”
他苍然一笑:“眼下她笄年已过,甚至,已经许人了。”
南思在华庭宴饮之际,被当众指婚给一名马夫,这于南氏而言无疑是奇耻大辱,欢宴当夜就传遍了整个建康城。
虞愔自然有所耳闻。
她的入局让皇权对南氏的疑虑达到间不容发的地步,对南思的折辱不仅是对南衡和他背后整个南氏的震慑,更是昭示君威不容置喙的倒向。
天子,他在向南衡宣战。
意味着将要无情撕毁南衡成为孤臣那日,二人订下的君臣协议。
他不再会为南氏存亡作保,南衡,也没有再为他尽忠的价值。
弃子。
虞愔敛目沉言道:“令妹的遭遇,我实扼腕。
陛下性情多疑,疑人则不用,既然他对大人已疑忌至此,虞愔浅见,大人不必直挫君上锋芒,宜辞官避祸,留待来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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