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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帝已不知所踪,骡背上只剩下一个长条形的绸缎筒子。
郝随看着绸缎与麻绳上的缺口,兀自笑了笑。
原来先帝并非在挣扎,而是在一层层地咬断束缚。
郝随又渴又饿,便扯下树上粘连的半枯梧桐叶子,收集四下枯草上的露水喝下去,又在骡子的鞍包里找到了几块石头般硬的粟米饼子,就着随身携带的盐巴咽了进去。
地上的脚印朝东而去。
东边是永安县,永安县再往东即是汴京。
不知先帝是要回永安县,还是要回汴京。
但最让郝随不解的,是先帝居然留了自己一命。
昏倒时,他尽可以吃了自己。
吃进肚的粟米饼令郝随身上有了些热乎气儿,经过一夜的歇息,骡子和郝随都回复了些许精力。
郝随骑着骡子一路向东,沿着脚印追逐先帝。
然而脚印到了永安县的石板路便消失不见。
踌躇之际,昨晚那老农和丫头的脸不断闪现在郝随眼前。
郝随想起多年前,义父王中正请自己饮茶吃炸果时,曾提过一嘴活尸。
“太医局、皇城司都认定,活人变活尸,便如大佛堕进修罗道,皮子没变,里子已经是畜生了……但我亲眼见过活尸,觉得他们说得不对。
就算有些和畜生似的,只讲吃人。
但也不能说活尸全是畜生,动脑子想就知道,畜生会用刀剑杀人?会先找认识的人?还有的会说好多话呢!
耗子你可别打岔说鹦鹉也会说人话,那就不是一回事儿……”
若真如义父所说,有些活尸非但不似畜生,反倒能像活人一般行事。
假设陛下还活着,或者说还醒着,以他伶俐又执拗的头脑,此刻会跑去何处呢?
永安县?
永安县只是个凋敝小城,好像没有陛下在意之物。
汴京?
若他认为自己未死,只是为朝中奸臣所害,进而被赶下皇位,流放至永安县,那自然是要回汴京报仇消怨,夺回大位。
此般也说得通,只是他回去之后,以汴京城百万之众,不知要有多少人化t作活尸。
郝随令胯下的骡子加速,绕开永安县的大路,抄小道回汴京。
在途中捉到陛下已机会渺茫,但若自己先至汴京,便能调遣禁军来搜寻、堵截陛下。
郝随绕到高坡时,县尉宅邸二层的瓦砾映入眼帘,他突然想起,自己就是在那间坍塌的屋内找到了陛下。
想到此,便有一事说不通。
陛下要回汴京,为何从县府大堂逃走后,不径直向东走,而是在永安县兜兜转转一整夜,最后来到了县尉宅邸,又偏偏是那间屋……
原来如此。
郝随急忙调转方向,朝着南边的郭河前去。
那农人明明以镰刀驱赶走不少行尸,却唯独面对女儿下不去手,甚至默许她将自己啃食致死。
活人面对行尸,尚且会因为心中情愫,而违背自己本愿。
行尸面对活人时,是否也会因此而违背本性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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