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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要是觉得不妥,现在反悔也还来得及。
……
楚六宿醉醒来,外头早已经天光大亮。
他脑子还懵懵的,扭头就见沈聿坐在窗前提笔疾书。
楚六哑着嗓子开口:“沈兄……”
沈聿并未停笔,只将笔尖又蘸蘸墨,边写边道:“楚兄醒了?桌上的暖桶里有醒酒汤。”
两人的单人小床靠着两边墙摆放,书桌并排,桌上果然有个瓷暖桶,一看就是家里送来的。
楚六头疼欲裂,低头一闻,衣服上一股酒味。
楚六差点又要吐,家里的被子帐子哪天不熏香,本来学中的被子隔三天送回去换新的来,可他换的实在太勤快,被人笑话。
他硬扛了十来天没换,这会儿被酒味一熏,味道直冲鼻子。
沈聿落笔之际,分神看了他一眼:“门边有你家里送来的新枕新被,云林说等你醒了就来替你换过。”
楚六挠挠头:“沈兄,我昨日醉酒没在容家闹事罢?没……没惹什么笑话罢?”
他不记得别的,就记得他好像一直在找三妹妹,但他跋山涉水,坐船渡河,走了好远的路也没能找到她。
沈聿目不斜视,低头写经义的同时回答楚六:“楚兄爬了会儿假山,又上了石舫,除此之外没有闹事。”
楚六怔住,原来他脑中的跋山是跋假山,坐船是坐石舫。
他哀叹一声,提起被子蒙住脑袋,蒙了片刻觉得气闷,又把被子揭开,整个人颓丧至极。
沈聿听见舍友床上不断传来的窸窣声,侧目望去就见楚六在窄小床榻上翻来翻去,一脸痛不欲生的模样。
他道:“楚兄,假期还有一日,楚兄要是实在无事可做……”
楚六满心期待抬起头来,以为沈聿终于愿意休息休息了,这样的天气去游湖散心多好?
谁知沈聿接着说道:“不如我们互相出题?”
说着,取出个纸卷递给楚六。
他左手小指上套着那只绿玉环,容姑娘虽明说了她对楚兄没有男女之情,但沈聿总想做点什么。
楚六展开那卷纸,大约有三尺长,列明了他每日要学的东西。
沈聿列得十分仔细,连这书在掌书处能不能借到都罗列了。
楚六一边看一边不断抽气。
真要按纸上写的来学,他不是中举就是猝死。
楚六把纸卷塞在枕头下,又把被子蒙上
了(),在被中嗡声嗡气道:让我先醒醒酒?()?[(),再来看这些。”
白菘领着司书站到“陆”
字号学舍门前,门虽开着,他也按规矩禀报了一声:“公子,容家送了灯油来。”
司书跟白菘芦菔早就混熟,笑嘻嘻向沈聿请安。
“估摸着上回送的灯油该用完了,又差我送了新的来。
我们老爷想请公子四月初八佛诞日那天去湖上看放生。”
说着取出张请柬来,恭恭敬敬双手奉上。
那张请柬的角落处画了一朵海棠花,沈聿耳尖微红。
一面说服自己十二月花笺本月该轮到海棠,一面又忍不住清嗓:“多谢世叔,我一定到。”
司书在琅玕簃中侍候了那么久的纸烛笔墨,极少见到沈聿这个模样。
以前的沈公子人颇有些冷峻,这会儿身上那团冷气像是被西湖春风给吹散了似的,不仅问了送来多少灯油,又问来时多少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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