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竟是走到了建康城郭外的河渠渡口。
押送她的人忽然停步,替她抽掉遮眼的淄布,却并未解除她口中和手腕上的桎梏。
陡然清明的天光,即便隔着幕离仍旧刺的她眦角溢泪。
眼前江天一色,水面开阔,白日里亦有数十楼船画舫漂浮其上。
红帘细软,棹桨依依,王孙公子轻摇羽扇,酾酒临江。
千山晕碧秋烟微,竟是到了秦淮河。
再看身旁人,一袭黑衣,劲靴笠帽,很寻常的厮役打扮,武功却不输陈至。
他一指前方靠岸停泊的楼船,抱拳对虞愔道:“小姐得罪,我家主上已备薄茶,于船中静候,请小姐入内一叙。”
这分明不是请人的礼数。
虞愔走入船中,那人为她打帘,而后便消隐不见。
船中坐着南衡。
楼船抛了锚,故不会随江波晃荡。
船内十数镂窗可见江上烟波,骀骀荡荡,一如他宽博的袍袖,起身时盈满江风。
“虞姑娘。”
他说。
走到她面前,指一勾,推掉她整顶幕离,复以两指夹掉了她口中止声的布块。
“虞姑娘辛苦,早闻姑娘身子有亏,却还令姑娘长途跋涉至此。”
“不如,先请用一盏茶,我们再临江叙话。”
虞愔双手还被缚在身后,她不信他没看见。
他只是,惯常喜欢用最风雅的方式,行最狠厉的惩罚。
虞愔一双清冽的眸子迎上他的讽刺,就见他端起茶,递到她面前来。
“南衡,这就是你的待客之道吗?”
还不等她把话说完,南衡一只手扣住她的颈子,巨大的手力带来咽喉处近乎窒息的闷痛,迫得她张开口,艰难地呼吸。
却还没完整地汲取一口氧气,微烫的茶汤便粗暴地灌下来,如一场山洪,令她气窒,顿时猛烈地咳嗽。
脏腑里呛了苦茶,偏偏喉间禁锢的力道不肯松懈。
茶水源源不断地灌进去,直至茶盏见底。
浓绿的热汤顺着唇角,淌的她满身都是。
她由咳到呕,肺腑痉挛,宛如他手底一片溺水的羽。
南衡静静欣赏她这副脆弱的样子,低眉看她素白充血的脸,编贝般的齿,在挣扎、抵抗,最终萎靡。
东瓶西镜(四)
他慢慢放松加在她喉间的钳制。
虞愔气虚身软,就要弯腰跌倒,双手受缚,无处可借力倚扶。
南衡便任由她倒在他怀中。
虞愔嗅到他衣袍间经年如一日的雪松冽香,喉间却被茶汤灼痛,苦涩里弥漫一股腥咸。
“南衡……”
她哑着声音开口,一开口果然尝到自己舌上血的味道。
“南衍已被问斩,是我亲自监的刑,我看见他头颅落地那一刻,鲜血漫出刑台,染红石砖。
我想初秋的地那么凉,他的血刚放出来时还冒着热气,很快,就会被地上的薄霜吸噬,变得无比冰凉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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