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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煦手一顿,垂眸道:“母亲,儿是怕您燎了手,您把画给儿,儿自己烧罢。”
尤氏心一沉,到底还是自个儿把画烧完了,灰烬散落一地。
气虽未尽消,语气倒是缓了些,她对王煦道:“你要真为为娘好,就少碰这些歪门邪道,多用心在读书仕途上。
纵然似不了你父亲那般位极人臣,好歹也像你大兄、二姐一样,有才学、行止有尊容,做个真正的世家公子。
再不济,你及冠也有一年多了,寻一位豪门贵女成亲,或多或少也能凭借其母族的力量。
你啊,是从来不在这些正事上上心的,眼睁睁见为娘在萧姮面前受屈,一辈子抬不起头。
你这孽障,真是好狠的心!”
王煦默然听完,垂首而立,深觉母亲所说的一切,他一件也难做到。
还是作画容易些,嘴上自然是不敢说,脸上不忍卒睹的痘痕在晦暗的烛光下狰狞可怖。
广厦将倾(三)
尤氏怒其不争,一巴掌掴上去。
见王煦生受了,不为所动,末了又有些不忍,愤愤然回屋闭门睡下了。
王煦待母亲回寝屋后又过了半晌,才默默收拾笔墨丹青,清扫地上残灰,动作轻缓,不愿吵到母亲。
三日后,却说那虞府之中,虞忌上朝去,虞臻于后院中做些简单的操练,有益康复。
府院闲寂,何氏耐不住闷,与几个丫头婆子窝在庑房中絮话逗闷子。
下人们薪炭拮据,正好借何氏的光,围在炽旺的炭盆边取暖。
炭盆里银骨炭无声无烟,却烘热非常,下人们平素哪得这等奢侈的用度,纷纷将感激谄媚之词递与何氏耳边。
何氏出身寒微,心志又浅,听得一两句便飘飘然忘乎所以。
心中升腾起自矜意满,只觉得比在家主面前畏首畏尾舒服多了。
仆婢们则贯会投其所好,连吹带哄令何氏无比开怀,说到兴处,何氏入怀掏取月钱散与众人,更得追捧。
婆子们说何氏大有做主母的潜质,可惜被那黑了心肝的陆氏药坏了身子,否则早就做主明堂,荫大将军的功勋受封诰命了。
眼下陆氏人虽没了,一双儿女倒开枝散叶成了中庭嘉木,无子嗣于何氏而言到底是个缺憾,长公子不成,不如先将二小姐过继到膝下,多个秤砣,多压千斤!
何氏不能生育实则乃虞忌授意,一是对陆绡不能忘情,二是为平衡世族,以免虞氏累积被旁支分了去,渐趋于弱。
每次行房后他便会令何氏喝下避子汤药,久之宫寒受亏,便再难有了。
然何氏嘴上却轻蔑道:“二小姐,一介女流,别看识文习武,嫁了人到底还要看夫家。”
言下之意,是这是一桩亏本买卖。
丫头婆子们好奇道:“之前不是说要许给南氏公子吗?南氏虽倒了,总也还能寻到门户差不多的,世家豪族,差又能差到哪去?”
何氏口中早没了顾忌,开口道:“从前是差不到哪里去,可眼下,虞二小姐的身份又能值几箱聘礼?虞氏嫡女的高贵也就明面上撑空架子,里子里早没几个望族愿意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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