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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日,母亲灯枯油尽,虞家人皆缟素。
父亲带他来医馆抓药,途中听闻噩耗,便再没有带她回去。
第七年,他们遗弃了她。
葛芸听明白了,这是世家之女。
体弱多病托生在以武力维持荣耀的护国大将军府,注定成为弃子。
她一手撑伞,一手握住女孩细弱的手腕,将她从地上拉起来。
“失去价值只是哀事,从此远离世家,未必不是幸事。
祸福相倚,余生漫长,不必太过绝望。”
她的神情却染上薄薄哀伤,目光隔着雪雾,变得苍茫清远。
想起中宫那位至为尊贵的女子,纯青袆衣、金玉满身,离别时赠她手中这把纸伞,让她遮挡纷纷扬扬的春雪。
“葛芸,宫深路艰,此去经年,莫令雨雪沾衣,亦不必回头。”
珠玉前盟(一)
大司空府。
南衡走进镜渊阁,侍女妥帖地将他一身官袍褪下、收好。
一日劳形于案牍,他中衣上的熏香散了,但很快雅洁的襃衣覆上,仿似那沉水香气又重新聚拢、经年不曾散尽一般。
南衡瞥见镜渊阁窗下一株半人高的红珊瑚树熠熠生辉,毋需走近,便可见其状如血脉、灵动若游丝,是百年难得一遇的珍品。
侍女观其眼风,一边服侍他系博带,眉眼含笑:“公子,是虞家送来的。”
南衡收回目光,冬日里夜黑的早,窗纸外已是一片靛色。
“移去偏厅罢,这里是卧室,未免明珠暗投了。”
侍女笑道:“那哪能使得,夫人特意叫您看呢。”
一阵麝步款款,只见一位妇人绣服罗褂,身加鼬毛坎肩,左手持一手炉,右手扶着个侍女,步态婀娜。
侍女道:“说着说着就来了,”
最后理一理南衡的领衽,迎上去揖礼道:“问主母安。”
王珠颔首,小丫头乖觉地侍立一旁。
南衡亦道:“母亲。”
扶来一把楠木椅子请母亲坐,“今日在衙署耽搁了,正要更衣前去向母亲问安,母亲却亲自来了。”
“你那清闲自在地儿,休要自称衙署。”
王珠笑,侍女扶她坐了,沏上一盏玉桂枣片。
“我来呢,是想同你说,”
王珠淡淡扫了一眼窗边的东海红珊瑚:“虞家人似乎有意结亲。”
然她目光虽是望着那丛红珊瑚,眼神中的骄傲与意满却皆源自南衡一人。
在重新微微仰头看向儿子时,那种慰然的目光尤为之甚。
南衡躬身为母亲递盏,温笑道:“母亲做主就好。”
“怎么是我做主呢?”
王珠有些暗恼,却了盏:“这虞家,早几辈前原是土匪蛮夫出身,不知为何竟走运为先帝挡了魏人的箭矢,后来又有了从龙之功、封作护国大将军,世袭罔替。
即便如此,那也是武夫悍莽,他家的小姐,镇日里舞刀弄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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