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吾家小郎与令千金的婚期,改日再议吧。”
说罢不待小庾氏挽留,拂袖款款而去,所备妆礼,一并带走。
“什么?!
都搬走了?”
崔馨在内室听得变故,不信邪地跑到前堂去看,一进去,她几乎不认识自家般,原地转了好几个圈。
那白秃秃的墙壁一如少女脸色,崔馨呆怔半晌,忽然捂面呜咽一声,奔回闺房扑到榻上大哭:“丢死人了,如此被刘家看去,我今后还如何做人!
退婚,退婚!
我不嫁了!”
小庾氏正自急窘无状,听闻此言怒喝,“冤家,你给我消停些!
为母这便入宫求见皇后娘娘,问明因由。
刘氏、刘氏乃重诺的人家……总不会因此……因此……”
崔馨哭道:“说不嫁了,便是不嫁了!
姓傅的小贱婢能退婚,我为何不能?正好现下太子表哥的身边空出来了,我便去嫁东宫!”
小庾氏闻言,抖着手指住这小冤家,喉间痰涌,扑通一声,当场气得厥了过去。
几家鸡飞狗跳,乌衣巷岁月静好。
当第三批箱箧运入乌衣巷时,却是太子骑马亲自押队。
不过时隔几日,李景焕的脸色便眼见地憔悴下去。
他近日被突来的头疾所折磨,太医署查不出病因,药石罔灵。
他在昏噩的睡梦中,一次又一次梦见那场金匮书阁中的大火,一次又一次眼见阿缨被困火场,他徒劳地呼喊欲救,可梦中那个自己一次又一次喊出声的,都是:“阿雪。”
像一场永无尽头的轮回。
他不解其故,总觉得这个场景之后还有恶事将要发生,可在梦里总也看不清楚后头的事,动念一想,便头疼欲裂。
李景焕甚至开始痛恨梦中的李景焕——他心中所想唯有阿缨,不是阿雪,梦中之人为何要张冠李戴,背叛他的心意?李景焕心中的慌张与他突来的头疾一样,全都不明所以,待头疼稍减,便听说了傅老夫人上门相逼,阿缨立志要与傅氏断绝之事。
他放心不下她,不顾母后与宫人的拦阻,执意要过来看一看她。
在新蕤园前下马,李景焕看着那扇紧闭的漆门,寡白的面容透出一点冷,带有一种阴鸷的迷茫。
目光扫过门外值守的玄甲卫,太子凤眸中寒色更甚,沉声道:“让开,孤要见阿缨。”
北府铁骑独隶于大司马麾下,视权贵不礼,见王公不跪,守门卫士面似石铁,声音冷硬:“傅娘子吩咐过,陌生之人,一律谢客。”
陌生之人……李景焕手背青筋突起,咬牙半晌,哑声说:“孤非陌路,孤陪了她十几年。”
“她若不见,孤,便在这里等下去。”
然而纵使李景焕在此死等,簪缨也不会得知,因她此刻,根本不在府中。
宫里运来的东西有几位大掌柜对账接收,不必簪缨守着,任氏之前便一直心疼小娘子从没见过京城,从未逛过集市,趁此间无事,提议带小娘子出去玩散一番。
簪缨答应,于是杜掌柜夫妇便带着小娘子去了位于佛陀里的建康大市。
开窗的画壁轺车中,簪缨头戴羃篱,一路所见的秦淮流水,二十四桥,寺庙宫刹,街陌阛阓,公子士女,往来游人,样样新鲜,处处惊奇,只觉目不暇接。
等马车进到大市垣门,集场内有一条醒目的阔长铺面,面阔七间相连,在京的唐记二等掌事者,十有七八闻信皆至于此。
众人见到那穿着一身白衣的东家遗孤下车来,皆是胸臆滚热,争七抢八地拜见:“见过小东家!”
听到这个前所未有的称谓,簪缨顿了一顿,掀开的雪纱羃篱下,双眸映水。
她一个一个认真记下眼前这些神情忠挚的陌生人,轻应一声。
慢慢微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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