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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先前去发行所考试,已经觉得那建筑很宏伟,很精致。
然而这总厂,是八十余亩的宏伟和精致!
她以为所谓的商务印书馆,既然是个“馆”
,那就是一栋楼,至多是一栋比较豪华、精致的楼。
然而真正的商务印书馆,是由诸多建筑楼、诸多工厂、甚至小学和医院组成的,徐徐运转的一架精密机器。
这座八十余亩的机器从寸土寸金的上海滩上站立起来,一呼一吸间,吞吐着无数员工进入和离开。
“我以为馆里只是……印书。”
于曼颐道,她只领会了“印书”
二字。
“最初确实只是个印刷厂,”
袁晚道,“江西路那边租了三间民居,就开业了。
恐怕他们也没想到,会发展成这个样子,现在甚至建起了拍电影的厂房。”
她们二人所站之处视野受限,于曼颐只能匆匆瞥一眼几处标志建筑,那处在水泥路尽头、门前植被茂密的编译所尤其漂亮,三层楼每层都有露天走廊,雕花铁艺栏,走廊上站了几位员工谈天抽烟。
而后,袁晚吃完了最后一口糯米,拉着她进了编译所旁边的总务楼。
大厅里已经挤满了来报道的新人,新人看起来总是较为呆滞和茫然。
于曼颐看见尤红也站在人群里,想靠近,又感到后背升起的寒意。
“好高傲,”
袁晚道,“我一早与她打招呼,心里还很担忧,这样的人要怎么做邻居相处。
还好你来了。”
“美术部只有我们三个吗?”
“对,历来没进过女人。
我是第一个考进来的,你们这届也只有你们两个。”
看来袁晚去年饱受无女人之苦,毕竟于曼颐看他们男学生们都会带着互相介绍,出去喝茶,抽烟,吃饭。
但这社会风气刚刚开化,真正出来工作的女人又不多,即便考进来了,生活和工作上又会受到许多桎梏。
于曼颐感谢袁晚先考了进来,又热情给她讲解,不然她不知道要多茫然。
又等了片刻,真正负责新员工培训的老师终于到了。
方才袁晚只是给于曼颐粗略一讲,这位老师则是带着所有人,将那些建筑挨个走了一遍。
于曼颐初见只觉得这商务印书馆像一架精密机器,一走动起来,这架机器便在她眼前运转起来了。
排字部的工人按稿取字排版,整栋厂房都是将字块排平的“咔哒”
之声。
而后字板运入印刷部,每个工人身上都是多年来被浸透的油墨味。
一切就绪后,书籍装订成册,运入库房,等待发行部,也就是她那日在棋盘街考试的地方,派车来运。
这印刷是印书馆的立身之本,有如人体内血液的流动。
其后又生长出躯干末梢的细微之处,诸如编译所后新建的小学,西侧的花园,以至于一座疗病房,若非重病,几乎可替代医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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