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树下绿草离离,唯独背路的那端,有块角落堆放一片薄薄青草,草下露出翻松的光秃泥土。
她扒拉开青草,拾起附近一块扁尖石头朝下挖,没多久,地上露出一个倒扣小破瓦罐。
抽出瓦罐,洞底躺着一团青中泛白的破布。
她探向破布团捏了捏,布里东西实实在在硌在肌肤上,她安慰地笑了,胸口那无形的千斤压迫轻了几分。
布包里头藏了九文钱。
她由卖掉麦穗得来的铜钿里掏出一枚,放进布团小心包好,扣回瓦罐,掩土堆草将地上恢复原状,而后拍拍手离去。
在到家前最后一个转角,她二度缓下脚步,躲到路边树后向家那儿张望。
原家屋前,原智勇和另一村人搬了凳子坐着,大抖二郎腿嗑瓜子,地上一片瓜子壳。
原婉然周身血液流通了些,蔡重不在她家,否则一准坐在门口分食瓜子。
原家那厢,村人起身要走,原智勇留他,又向屋里喊道:“娘子,好了没?”
“快了。”
蔡氏由屋里回答。
原智勇向村人道:“我娘子端庄,不打扮整齐不肯轻易出门。”
村人摆手笑道:“不妨事,我先去斗狗场等你们。”
正要离去,原婉然迎面走来,一身蓝色土布衣裳泛白得厉害,对照原智勇身上衣衫簇新,那村人脸上露出思索神气。
原智勇见状,向原婉然笑道:“让你在家待着,非下地干活,又舍不得穿新衣,老是一身旧衣鞋,不知情的人还当我们苛待你。”
村人笑道:“哪儿能呢?大家都晓得你家原丫头生来勤快节俭。”
原智勇笑道:“我爹娘去得早,全靠我们夫妻拉拔这丫头成人,幸好苦心倒没白费,她知道一口饭一辈子恩情,想方设法贴补家里。”
那村人闲扯几句告辞,身影一消失在转角,原智勇拉下脸,朝原婉然伸手。
原婉然摸出铜钿交出,原智勇撇嘴道:“让你拣麦穗,去了大半天才挣这点钱?换作我拣,份量翻倍不止。”
又扭头向屋里催蔡氏,“快点,我得相过狗才好下注。”
“拣凶的下注不完了?”
蔡氏摇摇摆摆由屋里踱出来,笑吟吟抚摸好容易梳成的时新发式。
“斗狗哪只不凶?——唔,倒未必,昨儿刘四带来一头黑狗,看着温顺,还是母的,还对上常胜将军,我估摸它必死无疑,就押了常胜将军,哪承望倒教它咬死。”
“那便押它嘛。”
“它下了场趁刘四不留神,溜了。
不然等它养好伤再来,我一准押它。”
蔡氏没往下接话,迳自向原婉然道:“早不回来,我们阿重等不耐烦,先走了。”
阿弥陀佛,走的好,原婉然暗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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