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舅甥俩对坐片刻,岑儿想起了什么,小心翼翼问道:“三哥会怎么样?”
“……非死不可吗?”
提起赵昱,沈夷光脸上笑意浅了许多:“他犯下弑君谋逆的大罪,万死不足惜。”
这一年死在赵昱手下的人不计其数。
他们中有忠心耿耿一心为民的老臣,也有满腔抱负的年轻英才,还有许许多多无辜的平民百姓。
岑儿安静听他数着赵昱一桩桩一件件的罪孽,头垂得更低。
他其实什么都知道。
但他也只不过是个才十岁的孩童,内心深处对死亡有着天然的恐惧,何况赵昱是与他血脉关联的亲兄长。
“三哥不喜欢我。”
岑儿缓缓地说,“可是很久以前,他对我也是很好的。”
在他们还没有决裂的过去,赵昱抱过他,耐心牵着他学会走路,手把手教他写下自己的名字,还笑盈盈的笑话他是短舌头的小哑巴。
如果不是生在皇家,他们也曾是一对感情深厚的兄弟。
即使这么多年过去,岑儿早就记忆模糊,他依旧能回忆起当初和三哥一起度过的快乐时光。
沈夷光闻言叹气:“你记着他的好,赵昱却未必那么想。”
当初他们几次三番遇到杀手,那些人一路围追堵截将他们置于死地,几乎招招毙命。
赵昱铁了心要岑儿死,他又何曾念过一丝旧情?
岑儿低头不语。
纵然三哥对他如此绝情,他却并不恨他。
正如赵夫子所说,岑儿骨子里有着不适合在皇家生存的仁慈善良。
然而命运偏偏开了个玩笑,将他推上了那个至高无上的位子。
和赵昱一样,他同样别无选择。
赐死赵昱的诏书是岑儿亲自草拟。
他心里清楚,这件事只能由他来做。
第二日,沈夷光独自带着那份诏书,来到幽禁赵昱的芳羽殿。
据说这里曾是冷宫关押历代废妃的地方。
因先帝后宫嫔妃人数不多,也没有出过犯错被废的先例,所以芳羽殿被荒废弃置了很多年。
一踏足此地,饶是沙场见惯生死的沈夷光也不由觉得处处阴寒,仿佛里面有什么可怖的东西藏匿着。
他手中端着托盘,脚下踩过半人高的杂草,抬袖拂去四处挡路的蛛网,一路“披荆斩棘”
,才顺利抵达最深处的内殿。
外面艳阳高照,屋里却一片昏暗阴冷,只余墙角一个小窗透进来一丝光亮,好像被人为割裂成两个世界。
沈夷光默默地想,难怪那些宫女太监听闻“冷宫”
二字便闻风丧胆。
即便再如何健壮的人,在这样暗无天日的地方恐怕也活不过几年。
赵昱一袭白衣,安安静静地坐在屋内唯一一张破木桌旁,正仰头若有所思的盯着那扇小窗。
他头上的玉冠不知丢在何处,再加上被关进来后无人帮忙打理、已经好些天没有洗漱更衣,披头散发,面容憔悴,再没有过去的美好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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