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厅里没亮灯,他走过来,微弱烛光映着他的脸,嘴角几乎没有弧度,可眼底的温度使我确信,他在笑。
爱笑不笑。
陈年轻声问,许过愿了?我嗯了一声。
而后,我们一道吹灭单薄的烛火。
一人一朵奶油花,老样子。
陈年忽然道歉,明年的生日,恐怕就不能一起过了。
我问他,当空军,能开飞机吗?陈年说,空军也分不同工种,受训过的飞行员才能开。
我垂着头,说,还以为……陈年笑了笑,说,早些休息吧。
入伍通知如期寄到家中,母亲开始为陈年整备行李。
她新买了两套衣裳,在房间挂烫。
我在一旁看了半晌,忽然对母亲说,你把我也熨了吧。
母亲瞟一眼我道,这孩子,又在讲什么胡话。
把我也熨成一件衣服,薄薄的就好,占不了行李箱多少位置。
熨斗周围,蒸汽徐徐消散,又悄悄凝聚在眼睫,母亲慌问道,好好地怎么哭了?她停下手上活计,扯来纸巾给我,柔声道,舍不得你哥了?
赵姨晚饭做得太好吃了,我眨眨眼睛,没头没脑地接道,我得出去消消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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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到花园前的铁栅门,我同陈年打了个照面。
门柱悬着一盏夜灯,照见他脸上酡然。
他聚餐回来,闻琅和几位旧友给他饯行,大约多喝了几杯。
陈年因见到我,便站定在门口。
我不理睬,就要错身越过他,却不及防被他抓住手腕。
陈年低叹道,陈醉,你还要和我置气到什么时候?声音听起来不十分醉,可也比寻常显得蒙眬。
我看着他,问,去吹吹风,醒醒酒?
不知街边哪家店里荡出缱绻的蓝调,于是这样的晚风不足以令人清明。
我两只手插在兜里,有一脚没一脚踢着路边石子。
陈年加入我,一道踢了起来。
我损他,没个兵样。
陈年见我头发教风裹乱,因而伸手来替我捋,待他弄好,我存心甩了甩,又乱了。
陈年有点忧愁,说,我走以后,你要好好照顾自己。
哦,我一点头,说,我偏不好好照顾自己。
总这么嘴硬,陈年摇一摇我的手,说,你性子放软些,妈都会少说你两句,嘴巴比脑子快,不是平白让自己不痛快?
我耸耸眉道,软话总是有你帮我说的,我没学会。
陈年半晌无言。
我们走上一座拱桥,忽有个小男孩踏着自行车跌跌冲冲闯过来,陈年拉住我身贴桥栏避让。
我探身看桥下湖水,浮光跃银,鱼嬉斜柳。
陈年捡起石子,扔了个水漂,说,陈醉,你以为这个家我最放心不下的是谁。
我叼起口腔内壁的软肉,咬了又咬,问,那在这个家以外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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