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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安陆的百姓呢?她的确可以逃,等洪水过去依然是大夫,但像三婶他们这样的普通百姓,最值钱的安当就是住着的房和田里的庄稼,他们没地方逃,逃了又吃什么?回到药铺,施菀先与彭掌柜说这事,让彭掌柜派人去问丰家的意思,施菀自己则冒雨去了一趟施家村,和三婶一家说这事。
马兰香前年买了新房,今年接了儿媳,一切都是满怀希望,听说这事,顿时嚎啕大哭。
三叔则在一旁道:“不会那么严重的,前几年就分洪淹了几个镇,也不是我们这儿,后来官府不是也赈粮了吗?”
施菀没说话,她知道三叔这只是在自我安慰,因为分洪的事她知道,后续她也知道,陈家村就是在分洪之后没拿到赈灾粮款,不得已卖地成为佃农,再卖身成为□□。
往往灾年,便是官商勾结的好时候。
可纵使知道又能怎么办呢?她现在还没有能力带着三叔一家逃到外乡,养他们一家。
最后她也只是送到了这消息,又无计可施地回去了。
彭掌柜的信送得很快,节+完整章节』()她立刻去开门,却见外面正是彭掌柜。
彭掌柜蓑衣也没穿,朝她道:“你快些拿东西,现在就随我走,我刚看见知县乘马车往县城外去了,一定是河堤守不住,这狗官连夜跑了!”
施菀不及思考,转身就拿了包裹,急匆匆带了些东西出来。
给杏林馆上锁时她手颤抖着,都忍不住哭了出来。
连日大雨,就算运走了贵重药材,其它那么多药材呢?还有里面的药柜,里面的桌椅器具……这杏林馆可是才新修的……彭掌柜也在脸上擦了把,不知是擦雨水还是泪水,朝施菀道:“走吧,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施菀按下了锁,与彭掌柜一起步入雨中。
她披了蓑衣,但在这样大的暴风雨中也是徒劳,雨水随风打过来,直往身上洒,鞋也是出门就被浇湿了,踩到路上如蹚河一样。
就在这时,一阵脚步声从街头传来,两人回头看去,只见一只队伍如黑云般在雨中朝这边袭来,约摸有十来人左右,那样的阵势明显是官府的官兵。
那队人渐渐靠近,为首是两个骑马的,后面跟着七八个跑步的,让施菀和彭掌柜震惊的是,其中两名官差押着一个人,正是他们安陆县的知县!
那骑马的两人到他们面前,停了马,问道:“什么人?”
彭掌柜回道:“回官爷,我只是这杏林馆的大夫,这是我女儿,给人治病回去晚了。”
那骑马的人死死盯着施菀怀中的包裹,随后道:“我们乃江陵府指挥史司武官,朝廷所派安抚使已到江陵府,统管河道事宜,安抚使有令,若有为官者弃堤而逃,无论官职大小,一律斩首!”
施菀连忙问:“这么说河堤会有人管了?若是决堤,官府会提前通告吗?”
骑马的人回道:“这要我等检查过河堤再说。”
说完,带着人走了。
彭掌柜问:“安抚使是什么官?”
施菀毕竟在京城待过,回道:“若是京城大官临时到下面州府处理大事,就会任命安抚使。”
随后猜测道:“既然是京城来的官,朝廷一定是知道要汛情紧急,所以派了人来。”
彭掌柜喃喃道:“刚才他们说,若做官的弃堤而逃,一律斩首?这么说……是不是官府会想办法挡住这洪水?”
彭掌柜一家老小都在安陆,还有个年愈八十,走不了路的老母,他比施菀更不想逃。
两人在雨中站了片刻,眼见之前的队伍越走越远,往县衙而去。
施菀道:“我听人说路上并不好走,有的地方垮山,有的地方有地痞集结为匪,抢人钱财,要不然我们等明天的音信?”
彭掌柜正有此意,点头道:“好。”
两人分开,彭掌柜回去()了,她又开了杏林馆的锁,重新进屋去。
关门那一刻,不由得笑了笑,看来,她和三叔也有同样的执拗,不愿离开。
只是不知道从京城来的安抚使是谁,能否将这险情救下来。
这一夜的雨一直下到凌晨,施菀好不容易睡着还做了个梦,梦见决堤了,安陆县城变成一片汪洋,她不知从那里找了只竹筏,撑着想要回施家村看看父母和爷爷的坟,一回头,却见陆璘站在竹伐上。
第二天,她在晨光中醒来,发现自己仍然活着,药铺没被淹,雨还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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