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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辩淡淡地说,“人就不用管了。
但是我要你去他家里找两绺头发,应该是用细绳绑好、存放在隐蔽之处的,一绺是黑且直的,另一绺是黑且卷的。
明日日出前就走吧,我明天也要出发去杭州。”
尽管伽衡心中有很多问题,但他知道闻辩不喜欢问问题,当下只是答应。
为这样奇怪的任务跑这么远?日出前就出发?阿忍可还在长安呢。
那又怎样,他转念一想,自己骑马最快,理应去沙州;队里的其他杂役都留在客栈陪阿忍,多一个自己又不会更安全。
“你在想什么?”
“没什么,”
他笑道,“才想起来这里是长安。”
作为一个向导,伽衡永远不会离开队伍太久,沙丘、湖泊的位置会转移,狼群在窥视,天气变幻无常……人们都好容易死掉。
沙与荒原是完全属于他的世界,没他不行。
但是现在是在长安,汉人的长安,天底下最安全的地方,有没有他一个小小胡商都无所谓。
闻辩懂他的意思。
“这样晚,阿忍应该睡了,你叫曹沛沛跟她说一声吧。
或许你想等到明早跟她打个招呼再走?”
“城门一开我就走。”
闻辩既然此刻来找自己,必然很急,他决定能走多早就走多早,与曹沛沛打了声招呼就把借来的马全部赶上了。
他犹不放心,撕下账簿的废页给阿忍写了几句话,让闻辩代为转交。
五更二点,鼓自内发,诸街鼓承振,坊市门皆启,鼓三千挝,辨色而止。
侍卫费力推开厚重的城门,寒风灌入,第一位行人骑着一匹五花小矮马飞驰而出,后面跟着浩浩荡荡的马群。
他回头望长安城巍峨高耸的城墙,丹漆沉沉,绀色的霞光辉映其上,天地间万籁俱静、空无一人。
这些天是阿忍最轻松惬意的日子。
她在沙州每天都有很多活要干,路上也不断责问自己,现在双眼一闭什么都不去想了,经常一觉睡到中午。
醒来后就练练字看看书,再去逛街,她尤为喜欢逛泥塑铺子,一边看天南海北的泥塑作品一边揣摩自家的方法,越发觉得义父的技艺登峰造极,有些手痒了,却一直没找到卖泥块的店铺。
去问问伽衡,让他帮我买两块回来。
她一想到伽衡就嘴角上扬,独自傻乐半天,整理好面部表情后才推门出去。
找了一圈又没找到人影,曹沛沛坐在石阶上晒太阳、练习汉语发音,她问:“沛沛,你知道伽衡去哪里了吗?”
曹沛沛盯她:“赵娘子,你每次找我就这一个问题啊。”
阿忍一时语塞,他低下头,“他和闻辩都走了。”
“走到哪儿去了?”
“不知道,我就是看见他们收拾好行李出城了。”
她满腹疑虑,但是曹沛沛已经明显不开心了,她不好再多问。
说了一会儿话后,她又找商队里其他人,只有郑枥知道闻辩和郑龟寿去了杭州,谁也不知道伽衡去哪儿了;又去伽衡房间,什么纸条之类的也没有留下。
此后的日子平静却暗流涌动,长安城该怎样还是怎样,笙歌舞乐,万国来朝;哥舒翰据守潼关,李光弼与郭子仪接连大败叛军史思明部,切断了叛军前线与范阳之间的交通线,叛军东进被张巡阻于雍丘,南下又被鲁炅阻于南阳,安禄山腹背受敌。
形势一片大好,就连乐坊也出了许多赞颂圣上军功的词曲。
阿忍原来是不了解这些事的,最近常去宣化坊的“交壤记”
——她苦苦搜寻半月后发现的一家有泥砖卖的泥塑铺子——找广愿喝茶闲聊,从她那儿听说的。
广愿三十多岁,有两个孩子,然而觉得在家当大娘子太无聊了,正好从小拜师学泥塑,便开了这家交壤记做做生意。
阿忍逛完了所有的泥塑铺子,觉得这家小店是最别出一格的,可具体哪里好也说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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