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视线里是一片刺眼的红。
“小辙,放手吧。”
男人的声音裹在风里,那张熟悉的脸在眼前变得模糊又混浊,少年的眼里弥漫着苍茫的雾气,盛不下的泪水从眼眶里滚落,沿着脸颊淌下,又迅速被楼顶的风吹得只剩下脸上化开的潮湿。
乌云蔽日,天色陡然暗了下来。
天空中突然顷洒下来的大雨打湿了他的头发,发梢滑落的冰凉雨水混着温热的泪彻底模糊了眼前视线。
夏天的雨总是来势凶猛,楼下的人做鸟兽状散了,很多时候就是这样,别人家的事再大也比不过自己家院子里还没来得及收的被褥。
“是爸爸窝囊,爸爸对不起你们。”
他死死抓着男人的手腕,奈何掌心里的湿粘让他的手怎么也握不紧,只能一个劲儿地摇头,一边将半个身体探到护栏外,用另一只手去够男人的胳膊。
“小辙啊,要照顾好妈妈。”
少年摇着头,嘴里撕心裂肺地叫喊着什么,耳朵里却嗡鸣得厉害,什么也听不见了。
男人缓缓合上了眼睛,嘴唇轻轻翕动:爸爸走了。
最后不知是他还是没能握紧的缘故,还是男人挣脱手腕的缘故,他只能看着男人的身体向下坠落。
他终于用空出的手抹了一把眼睛,他看到,男人的脸上缓缓漾起了一抹近乎解脱的笑容。
瘦长的身体呈大字砸在坑洼不平的水泥地上,头颅渗出大片鲜红,瓢泼的大雨都洗不掉的鲜红……刺耳的警笛声,混乱的脚步声,交杂着没离开的人群中爆发出的惊叫声。
耳边的声音逐渐遥远。
慢慢的,平息下来,只剩下盛夏季节里聒噪扰人的蝉鸣。
床上的人猛地睁开眼睛,胸口剧烈的起伏着,大口大口地呼吸。
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候了,狭小的屋子里没有窗户,视线里还是乌漆嘛黑的一片。
母亲的呜咽声已经消失了,大概是睡了。
时辙的眼里是迷蒙的雾气,他没有焦距的眸子盯着天花板,张着嘴喘息着缓了一会儿,等待着起伏的胸口逐渐平息,不知何处发出的微弱的低频电波声在寂静的夜里被放大了数倍,耳朵里持续着听到玆——玆——的声响。
暑气蒸人。
身下的凉席被体温暖得火热,他的后背沾着一层粘稠的汗,衣服黏腻的贴在身上,牵起浑身燥热。
正要抬手脱上被汗浸湿的衣服,他却发觉自己的胳膊像是坠着千斤重,怎么也抬不起来,身体像是被无形的枷锁禁锢住,连同脖子都转不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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