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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微山坐在椅子上的身躯前倾,十指交扣,唯视线抬起:“随宁,被告诉了真相的人只能被爱绑架,但在被告诉前,她还有开展新生活的自由。
不要浪费舅舅难得像人的时候,相信我,他不愿意把这份责任施给她。”
医疗专机抵达前的夜很静。
方随宁
()与护工留在病房值守,她支着脑袋打盹,没有留意到一直平稳的波折线微弱渐息了,几l乎快成直线。
卒中的警报声贯穿了她的耳膜,医护闯入,一边厉声挥退她,一边跟死神赛跑。
方随宁不明白,为什么下午看上去稳稳当当的好像明天就会睁开眼跟她打招呼的人,忽然就病危了。
他似乎放弃了那一丝飘渺顽强的求生意志,松开了手中的风筝线。
从未想过,生还会给她带来困扰。
生不是彻底生,死不是彻底死,半死不活的人,是否会把另一个尚能享受人间的人真正吊成半死不活?
那个被一架马车拖着,拖得血肉模糊也不肯放手的人,要变成她了。
被向微山问着的时候,向斐然第一次见识到自己内心的自私——
他想让商明宝知道。
他想让她陪伴他。
他想让她等他,等他再度站到她眼前。
可是他已经看明了她。
她爱他。
他不怕她筋疲力尽中将目光看向别人。
他只怕她筋疲力尽,从此过不好这一生。
对于一个二十七岁的女人来说,人生才刚刚开始,不该背负爱的包袱。
又回到那片乌黑的流石滩了,无边无际,风声猎猎。
漫天飞舞的彩色风马旗中,他看着谈说月的双眼,说,妈妈,我好像学会放手了。
“斐然哥哥,别放弃好吗?”
方随宁站在不碍事的一边,只能哭着反复地说:“别放弃,你想想明宝,我不知道你们怎么样了可是她很不好,她很不好,那天她问我葬礼是什么时候,她说随宁,我总觉得他还没走。
活下来是第一步,醒过来是第二步,”
方随宁斩钉截铁地说,“你是天才,你什么都做得好什么都做得到,将来你们结婚我给你们登台唱戏,我给你唱《龙凤呈祥》,‘昔日梁鸿配孟光,今朝仙女会襄王‘……”
那些尼泊尔医生喊的话,方随宁一句都听不懂,她只死死地盯着那条线,盯着那条线……
也想看看婚礼殿堂的白,是否与别处的白不同。
“等我回来”
,依稀记得他说过这样的话。
后面跟着什么?那天他拿着卫星电话,和河岸边找信号,想要电话接通后,叫她一声babe,后面再跟一句宝贝。
医疗专机于凌晨抵达北京,刚刚历经生死一线的男人,被送入向微山合作的实验病房。
来自全球的专家通过远程会诊与智慧医疗为他进行了手术。
他只是活下来了,但什么时候苏醒没有人知道,也没有人敢做出承诺。
宁市的十二月末也像春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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