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施黛的动作略显笨拙,好在力道轻柔,小心不去把他弄得太疼。
但刀锋没入皮肤,哪能不疼。
鼻尖隐隐嗅见血腥气,江白砚垂下眼睫,笼出一片暗色。
混杂着痛楚的血腥味……令他感到愉悦。
为什么喜欢疼痛?江白砚自己也说不清楚。
儿时被邪修禁锢在暗无天日的地下,与他相伴的,唯有日复一日、亘久不变的寂静。
生活好似一潭死水,波澜不惊。
死水之中唯一的涟漪,是每当邪修受伤,转嫁于他身上的疼。
起初他觉得难以忍受,可毫无变化的日子持续久了,这种毫无征兆出现的痛意,竟成为他唯一的乐趣。
那种感觉……在寂寞的、一成不变的囚笼里,就像重新活过来一样。
后来江白砚亲手斩杀邪修,行走于九州四海,调查江家灭门惨案的真相。
他杀过无数妖,也杀过不少人,渐渐地,愈发不再害怕疼痛,甚至对此生出异样的期许——每一次疼到极致,都令他从心底生出快意,难以言喻。
他期待杀戮,也期待鲜血淋漓。
此时此刻,施黛手持小刀,刺破他肩头的伤口。
她动作很轻,像猫爪在挠痒痒,让江白砚莫名觉得好笑。
伤口在他身上,疼的是他,施黛这样紧张做什么?“我开始剜了啊。”
施黛尾音发颤,努力控制右手的力道,用刀尖剔开一块乌黑的、浸着毒的肉:“要是太疼,你告诉我。”
江白砚:“嗯。”
还不够。
她可以再深些。
瞧见他侧颈的青筋,施黛试探性小声:“你想和我说说话吗?听说特别疼的时候,说话转移注意力,可以不那么难受。”
江白砚实乃狠人。
从头到尾,她居然连一声闷哼都没听见。
哪有人这么能忍的?他的伤口鲜血淋漓,连她这个外人看了,都觉得幻痛难忍。
江白砚低低回应:“施小姐想说什么?”
“这次多亏江公子,我们才能这么快进入别庄。”
施黛道:“但是……以后不用任何事都一个人去扛。
我们是队友,不管遇到什么危险,都要一起行动、一起承受的。”
刀锋刮过他伤口的污血,剔去又一块发黑的皮肉。
疼痛如印刻于骨髓之中的小蛇,逐渐收紧,啃噬血肉。
江白砚脊背轻颤,嘴角却扬起微不可察的弧度。
能否再疼一些?“还有……待我们回施府,一定好好犒劳江公子。
你有什么喜欢吃的吗?”
施黛只当他太疼,语气更加轻柔,像在哄:“长安城有很多好吃的。
城北的烤鸭、东市的古楼子、各式各样的点心……你若喜欢,我都能带你去吃。”
很奇怪。
往日疼得狠了,江白砚只觉心中空茫,像是难以填补的无底洞。
今夜听见她的声音,好似石上清泉潺潺淌过耳边,竟让他安定稍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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