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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亮忽悠颤了下,静如止水的月光泛起一阵涟漪,朦胧了烛台下的佛经。
缘觉手中的笔悬在空中,笔尖一滴墨滴下,浓浓的黑,洇染了满是经文的黄麻纸。
沾染了污垢的经文不可以供佛,他放下笔,轻轻捧起经文,跪在佛前反复诵读三遍,方引烛火焚化。
泛黄的纸张边缘逐渐变黑,那滴墨也被火苗吞噬了,一点点化为灰烬。
他想到了自己的琉璃珠。
必须要拿回来。
苏宝珠不会无缘无故跑到般若寺,或许她察觉到了,她必定是察觉到了。
缓缓吐出口气,缘觉走出香烟袅袅的佛堂,不知不觉来到那日她停留的地方。
月亮给大地抹上一层暗昧的银蓝,竹林浸泡在澄澈的水样的月光里,半清晰,半模糊,宛如梦境。
夜风羞怯地拂过,送来清新而微甜的气味,似乎在哪里闻过。
空气里充满一种细微的、柔和的芳香,莫名让人沉醉,孤寂的长夜也因此变得柔和而温暖。
缘觉愣了下,耳尖发烫了。
天气一日热似一日,还不到三伏,庙里已有蒸腾闷热的迹象。
大太阳照得地面滚烫,过往的僧人偷偷覷着庭院中来回踱步的缘觉,一连几日了,大热的天,他不怕中暑么?却没人出声,对这位出身高贵的佛子殿下,他们普通僧人一向是敬而远之的。
缘觉突然止住脚步,转身向寺外走去。
山不见我,我自见山。
凭着记忆慢慢寻到了相府所在的里坊,走到巷口他却迟疑了——他该以怎样的身份,怎样的理由去见她?相府大门突然打开,里面匆匆跑出一个锦衣华服的公子,接过小厮手中的缰绳飞身上马,泼风似的奔向坊门。
缘觉认出那人是王铎,他看看相府的大门,斟酌少顷,缓步过去与门子念了声佛,说自己是福应寺的僧人,贵府的表姑娘上次来寺,想请一串开光的念珠,今日特地送来云云。
第一次打诳语,他心里颇不是滋味。
门子说表姑娘前几天搬走了,新宅子在道政坊,还直说可惜,“我们公子刚去找表姑娘,大师父晚来一步,还得劳烦你跑一趟。”
缘觉谢过,神态依旧从容平和,脚步已悄然加快。
-炎热的日光透过枝叶缝隙照在苏宝珠头上,晃得她一阵头晕目眩。
“你去姚州见我爹了?”
她结结巴巴的,明显一时没能消化这个消息,“找他干什么?”
王铎朗声笑道:“自然是请老泰山审查小婿!
还好好好,侥幸过关。”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呆了苏宝珠,半晌才回过神来,“我都没答应你家的提亲,你一声不吭就去找我爹,这算什么道理?你都说了哪些胡话,莫不是说我倾心于你吧!”
她是真的恼了,说话又急又快,眼角蒙上一层红晕,莹莹点点,些许泪意。
如一盆冷水兜头浇下,浇灭了王铎心里的热火。
他的笑变得勉强,有些辛酸,有些苦涩。
“我……我没奢望你喜欢我,至少是现在,没有。
我去姚州一趟,对你家的事多有耳闻,王家能直达天听,有王家在苏家背后,剑南道节度使怎么也会收敛几分。”
王铎深吸口气,语气带了点低声下气,“宝珠妹妹,我不是趁人之危,现在我需要一桩婚事应付皇上,你需要一个有力的婆家支撑娘家,就算咱们互取所需,做对假夫妻,可不可以?”
“等咱们两家的难事都解决了,如果你对我还是、还是没心思,咱们就和离,此后我把你当妹妹疼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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