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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前一片漆黑,朦朦胧胧间门仿佛印起白羿赶赴边关时,翻身上马的那一幕。
白色丧服高高扬起,风将他的兜帽卷下,露出那张连星茗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笑脸,正冲他大笑挥手。
随即带着意气风发的年轻面孔,转头没入硝烟之中,背影迅速被滚滚烟尘吞没。
渐行渐远。
白羿战死了。
连星茗喉间门一阵辛辣的腥血味道,他连哭都哭不出来,几乎是一路软着身体,被宫人们搀扶进镇远将军府。
上一次来这里也设有白事,是镇远将军的白事,这一次轮到了白羿——
灵堂外挂满了百布,亲族戴孝,牌位、香案、蜡烛、供品……以及厚重的棺木。
战事吃紧,年年有人战死。
亲族形容枯槁,灵堂内无一人哭泣,都只是麻木跪坐在一侧,静默烧金色纸钱。
焚烧的纸钱碎屑被风扬到了空中,鼻腔里满是湿腥味。
连玥眼眶通红,声音嘶哑道:“几日前尸首便送了回来,一直在等你。
等你和我……一起为他扶棺,风光下葬。”
棺木尚未合起。
连星茗甚至不敢上去看。
许久后,他才僵硬迈出去脚步,靠近棺木,脸色惨白低头一看。
瞳孔骤缩。
一股几乎将他逼疯莫大怒意从脚底直直灌入头顶,燃得头皮都快要牵扯剧痛。
他猛地抬起手掌紧紧攥住棺木边缘,胸腔起伏剧烈。
棺木中静静躺着一具身着黑金铠甲的尸首,铠甲上遍布刀口箭口,甚至有一只箭直直插入腹中。
抛开遍体鳞伤的身体不谈,黑金铠甲的首端,断脖残血,头颅处空空如也。
连星茗一寸一寸扭过头,听到自己嘶哑到可怖的声音:“为何不是全尸?”
亲族们顿住,有年龄较小的孩子霎时间门哭出声来。
不顾旁人的阻拦冲上前跪倒在连星茗的面前,嘶声哭喊道:“二殿下,求您将哥哥的头颅带回佛狸!
两国交战,敌军斩下我军将领头颅,悬挂在战旗之上以作羞辱。
来往士兵经过之时,都得向战旗下吐一口唾沫——二殿下,求您——我求求您,哥哥生前随军出征数年,而今为国捐躯,身后怎能遭受此等耻辱——”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便被亲族中其他人拉回去,有人哽咽呵斥道:“二殿下已是仙人,修仙者不能参与凡界战事。
休要胡言乱语!”
连星茗下唇艰涩动了动,再转头看向棺木中的发小尸首时,胸口与胃部都有剧痛烧灼感。
他最好的朋友战死了。
头颅至今还高高悬挂在漠北战旗之上,任风雨飘摇,任来往士兵指指点点,唾骂嘲
笑。
他却什么都不能做。
连星茗静立许久,猛地调转身形就要向外走,眼眶都漫上猩红。
宫人们面色一震,惊呼:“二殿下!”
有人连忙冲上来阻拦,惊叫道:“二殿下您三思啊!
修仙者万万不能参与凡界战局,若您打破这个约定俗成的规矩,开了这个先河去复仇、去屠杀,漠北所有修仙者都会参战,佛狸与大燕的其他修士也会出手,届时又岂止现在的战事伤亡?修士参战,只会更生灵涂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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