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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瑾玉沉默了片刻,才迟缓地笑了笑:“长洛只有一个你,但有很多个顾瑾玉。”
顾小灯呆了呆,把手里的杯盏塞到了他手里,小手拢着他大手:“那必不可能,瑾玉就是瑾玉啊,你替不了别人,别人也代不了你的。”
他感觉顾瑾玉身上散发着中元节那天溺在水里的窒闷气息,便把他的手紧了紧:“瑾玉,我什么实情也不知道,你能给我讲讲世家的恩怨吗?”
顾瑾玉垂眸看了一会杯中虚晃的倒影,抬眼时一切如常,微笑着拾捡回主动权:“好,我本就想提醒你,家里其他人怕是不会和你说世家的纠葛,父王不惯说明话,母妃不愿提心事,二姐三哥各有困境……只有我置身事外。
你若是问他们,只怕他们讳莫如深,愈发漠视你。”
顾小灯听此,想想也是,父母姊兄都不喜欢他,他怎么可能去扒拉着他们问东问西,便耷拉着摸摸后颈:“那我问你就好啦。”
顾瑾玉要的便是成为他唯一的信息渠道,附耳轻声:“小灯,你听我说,以后离葛东晨远点,离关云霁可近一点。
关家和顾家只是互相制衡,而葛家,和母妃的安家有深仇——此为府上秘辛,你了然于心就好,切记不要说出来。”
顾小灯被“深仇”
二字震到:“什么仇啊……”
“安家于二十多年前被匿名者构陷,陷入一场冤案,几夕之间被抄家流放,母妃和小舅是为数不多的幸存者。”
顾瑾玉的声音雾一样萦绕在他耳畔,“后来父王助母妃暗中探查,发现当年构陷安家者,就是葛家。”
“不能讨回公道吗?”
顾瑾玉的声音更轻了:“皇帝陛下不愿昭告安家无罪,认为若是为安家平反、严惩葛家会有损他的圣誉,加之南境战事常年需要葛家将,陛下便令两家私下和解了。”
顾小灯心里一颤:“都当皇帝了,怎么这么无耻!”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在我跟前可以细细说些气话,离了我就都藏在心里吧。”
藏在心里,千回百转,呕断气血,顾家的飞檐下,每个灵魂都该平等地煎熬。
凭什么独自灿烂,凭什么不染阴霾。
“母妃大抵就是这样藏在心里,明面上不可与迫害自己家破人亡的仇家寻衅,甚至连本家蒙受的冤屈都不能提,只能被迫虚与委蛇,每年到了安家忌日时总要病上一场。
我与东晨泛泛之交,与云霁交往较密,你可以像我一样。”
顾小灯眼眶泛红:“好……安家忌日是什么时候啊?母妃病得憔悴吗?”
“十一月下旬的时候。”
顾瑾玉语气跟着哀伤,眼里一片冷,“憔悴是在所难免的。”
顾小灯心里难受得紧:“今年她要是再生病,我想去照顾她,我会照顾病人,以前义父经常生病,我会搭把手……”
顾瑾玉说好,但他知道,若顾小灯届时真去侍疾,安若仪病情只会加重。
她嫌着他,越嫌越重。
他半真半假地说起顾家和其他高门的关系,顾小灯中途忽然问道:“瑾玉,说到小舅,晴哥帮我打听过,小舅是苏家的二女婿,那苏家和我们是不是没有什么仇?”
顾瑾玉不动声色地观察他:“是,顾、苏、安三家的关系目前尚好,不过苏家的嫡子苏明雅天生哮症,体弱多病。
若是顾苏两家往来,你最好离苏明雅远一点,他太脆弱,苏家人太紧张他,时常迁怒于旁人。”
顾小灯难过地点点头。
顾瑾玉说完未尽的话,夜色渐深,便准备耐心哄这笨蛋入睡去,谁知他扒拉住他,还有问题:“瑾玉,你知道长姐的事情吗?”
顾瑾玉袖口一沉,往外间看了一眼,低头小声:“长姐三年前出塞和亲了,踏出中原,就如流放。
小灯,切记不要在父王和母妃面前提长姐,你看,顾家之内,没人会提及大小姐。”
顾小灯又感到难过:“是不是爹娘他们一听长姐就伤心?北境离晋国太远了,她几乎像嫁到天涯海角去了。”
“不,不是伤心,是不开心。”
顾小灯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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