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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月十六日夜,京中落雪。
这场雪下得并不算大,但因夜晚天气寒凉,皑皑白雪还是渐渐积了起来。
徐思婉拢着厚厚的斗篷在廊下立了许久,眼看着积雪覆盖枝头、遮住地面,好像能将世间的一切爱恨都覆住,只留一片清清白白。
唐榆一直没有扰她,任由她独自站了许久。
直至夜色又黑了些,他安静地进了屋去,不多时又走出来,拿了只新盛好炭的手炉给她。
她回过神,伸手接过,他自然而然地将她原先捧在手里的那只拿过去,望着雪夜重重地舒了口气:“你是因何对你妹妹起的疑?”
“宁儿。”
她自嘲地笑了声,“我将宁儿留给她的时候,当真没别的心思。
最多不过怕她为了帮我铤而走险,便让宁儿帮我留意几分。
可昨天小哲子来回话时却说,宁儿在做洒扫庭院的差事。”
唐榆疑惑一瞬,旋即了然:“你着意托付给她的宫人,横竖也不该去做这些粗使的活。
她要么是对你存怨所以借此发泄,要么便是有事心虚,是以不敢让宁儿留在近前,生怕她听去什么。”
“不错。”
徐思婉颔首,“这些人情世故的道理,是最简单的。
若思嫣平素不知如何处理这些事便也罢了,可她在这些事上纵使说不上通透,却也知晓礼数,如此行事,自然蹊跷。”
唐榆缓缓点头,思索了片刻,又道:“那你又为何还让路遥去寻死婴?她若真是联手皇后在诓你,你岂不是正好中了她们的计?”
徐思婉美眸一转,笑吟吟的视线落在他眉目间:“我要她的孩子,但谁说我要按她的路子走了?”
唐榆哑然,明了之余又问她,“那你可会杀她?”
“谁?”
“悦贵人。”
他定定地看着她,“若论算计,她如此行事,便比皇后与林氏对你的算计都久了。
你可会杀她?”
“我倒没心思和自家姐妹打打杀杀的。”
徐思婉嫣然而笑,顿了顿,又说,“不过,我倒真想知道她这般算计究竟是为什么,来日是要寻个机会好好问问她的。”
唐榆蹙眉:“这还能是为什么?你们同为宫妃,她怕是一早就想在圣宠上压你一头了。”
“不。”
徐思婉摇头,“你不了解她,我不信她会为了一个男人如此费心。”
“那个男人是当朝天子。”
唐榆听得好笑,也摇摇头,望向眼前的院子,“他的宠爱,不知多少女子趋之若鹜。
让你说得,倒好像什么也不值。”
“他的宠爱,本来就是什么也不值。”
徐思婉辩道,“那句‘趋之若鹜’背后,到底有几个人是真正喜欢他的?我瞧更多的都是喜欢荣华富贵。
但思嫣……”
她凝神喟叹:“她若喜欢荣华富贵,家里难道给不了她?她作为侍郎府的千金,便是嫁人也不会差的。
你瞧瞧京里那些在高门大户里执掌内宅的贵妇人,哪个不比宫中妃嫔过得风光自在?我思来想去,觉得她也不会是为着这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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