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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则安被二叔的话说动,斟酌着回到书房。
那日,阿缨在楼玄山下说的话振聋发聩,令他幡然回省,这段日子他确实因照顾阿雪的情绪,有些忽略了阿缨。
知过则改,他就此纠偏,做回为阿缨考虑的大兄,尚不为迟。
眼下阿缨不愿见傅家的人,若有一个能从中缓解僵局的人也好。
哪怕不能劝动她回宫,至少让她不要与皇宫、与家里闹得这样僵。
她一个年轻女子,从前一直被保护着,何尝受得了外界的闲言碎语。
她原本不必过得如此辛苦的。
为簪缨计,傅则安便唤来书僮,在灯下铺笺磨墨,提笔给未婚妇三娘写了封信。
节完整章节』()又或者,为了自身的利益,便可以脱下那层矜持的华服,不在乎露出原本的虚伪本色?簪缨从小到大,却居然一直觉得这样一个人,正直,端方,可学可观。
她摸了摸帖子上笔画温柔的簪花小楷,“我且做回恶人,不管三娘是为王家来的,还是为傅家来的,见不着我,她便也两边都得罪不着,日子便也好过些。
待此事了结,我再回拜她赔礼。”
望有那一日,她活成她自己,三娘也是三娘自己,两人再相见叙话,岂不轻松快活。
簪缨看着春堇出去传话的背影,心里计算:春堇姊姊的父母兄弟都没了,虽是身世孤苦,命途凄舛,却也等同没有软肋,不会被谁拿捏住;而她对傅府再无一丝感情,任那头怎么闹,她兵来将挡,也不会伤筋动骨;至于小舅舅那里,更不消她担心;剩下的便是杜掌柜和任姊姊……簪缨想到这儿,对任娘子道:“任姊姊,你和杜伯伯这两日出门还是要多带些人,多多留意。”
任娘子一听见这把清软的娇音,就恨不得将这玉雪堆成的小女娘揉在怀里香上一口,笑着说:“这话小娘子已嘱咐过好几遍了,放心吧,我知小娘子担心何事。
小娘子当知晓,所谓‘唐家财库’,并不是杵在京城哪个坊市里一座不动的银仓子,那是东市西市、瓷窑矿脉、船场牧场,四通八达,南北行商便是闭着眼也认得咱们唐记的花押。”
她伸出一根指头向上指指天,将声音压低,“那头便是想强占,抄,可抄不完;想罗织罪名整倒唐家,唐记旗下各路的大查柜之间都是财账独立的,断一尾,又是一个整体。
咱们是不怕的,可若天家与商贾争利的风声流传出去,小娘子想一想,南朝富豪何止我一家,富商们岂不会物伤其类,心有戚戚,到那时,何人还敢在天子脚下做大生意?”
说到底,当初唐夫人与卫后娘娘订约时所打造的那把白玉钥匙,并非是开哪间特定府库的钥匙,而是一种象征。
后来庾氏入主中宫,想要接手抚养小娘子,唐氏也与皇室约定得明白,必须待小娘子平安长到十五岁及笄,与太子殿下过了定礼,唐氏方能授出财权。
真正的钥匙,是小娘子这个人。
簪缨听罢,吐出一口气,转头望向堂外的碧蓝高天。
一对娟细的黛眉下,女子澹澹的眸色仿佛欲生光束,上接九霄,“是啊,该头疼的是他们才对。”
“还剩两日。”
还有什么招数,让她看看。
王三娘会见簪缨不成,传到傅府傅老夫人耳朵里,愤然一叹,便知这些小辈都是不中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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