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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尕的家有两层,是这一片居住区最大的房屋之一,偶尔租给来往的旅客留宿,还有一部分镇上的房子拿去做了旅馆。
不久前一堆外地的人驱车来到这里,找到她的父母。
阿尕会一些汉语,学校有汉语课,爸爸请的家庭教师也会教,那天她和两个哥哥一起趴在门外时,听到那些人说着“节目”
、“借宿”
和“租金”
之类的话。
下午五点,三辆越野驶入牧区,阿尕躲在自己房间的窗户后看见了那几个客人,还有十几个驾着摄像机与各种拍摄道具的大人。
车上一次下来了三男两女,每个人身边都跟着一个摄像师。
阿尕注意到,他们每个人都很白,比本地的人肤色亮了几个度,五个人都是很小的脸,修长的身材,脸上镶嵌大而漂亮的五官。
阿尕的五官也很大,可大而漂亮的只有眼睛,阿妈说她的眼睛是高原上最耀眼的黑宝石。
除此之外她还有一双厚厚的嘴唇和一个塌到看不出鼻梁的鼻子,阿妈说小孩子都这样,等阿尕成大姑娘,嘴唇就薄了,鼻梁也就出来了。
阿尕睁大她黑宝石一样的眼睛观察每一个从车上下来的人,摄像机对准的男男女女身上都背着背包,一下车就拿着瓶子吸氧,阿尕知道这叫高原反应。
外地来到这里的人很多都有高原反应。
直到最后一个人下车,阿尕发现,他既没有背背包,也没有拿氧气瓶,身上穿着一件薄薄的羽绒服,人也薄薄的,头上戴着一顶漆黑的毛线帽子。
毛线帽的边缘压不住他飞翘的头发,隔得很远,阿尕也能看到那个人羽绒般的眉睫。
他比周围其他人的沉默许多,刚下车时没有像前面的客人们那样四处张望着打量阿尕的家的院子,而是转头到车后搬运行李。
男人一言不发地穿梭过所有镜头的背景层,在摄像机拍到的角落留下一抹一闪而过的残影,兀自打开后备箱,挨个取出行李。
一个,两个,三个,四个,五个。
正当阿尕觉得那里的行李多得永远也取不完时,车子前方那些人终于回过神来,一起手忙脚乱地过来搬行李。
原来不是他一个人的啊。
阿尕正想着,搬完行李的男人突然朝她的方向抬头,兴许是感受到她的存在,男人的目光穿透两层楼之间的空气,直指她而来,简直敏锐得像无人区的野生动物。
六岁的阿尕一下躲到窗帘后方,心有余悸地不敢探头。
那个人若有所思地对着窗户看了片刻,收回视线。
等阿尕壮起胆子再往外看时,他们都进去了,院子里只有摄影组的人在外驾着设备取景。
很快楼下传来嘈杂的招呼声,是客人们在跟阿爸阿妈礼貌问候,接着他们上楼,各自寻找各自的房间。
二楼的房间被划分出拍摄区和禁止拍摄区,阿尕和家人的房间在禁止拍摄区,因此摄影师和节目组安装的摄像头都避开了这里。
她悄悄推开一条门缝,从门缝里窥到很多杂乱的脚步,客人们商量着如何分配房间,那个男人安静地站在最左边,有人偶尔朝他发问:“你觉得怎么样?温伏。”
他就微不可察地点头:“我都可以。”
阿尕第一次听见他的声音,清澈,干净,像山涧的泉水。
就在阿尕出神的这一瞬,叫温伏的人略一侧头,把视线投向了她的方向,捕捉到门缝后的小小的阿尕。
一大一小两双眼睛隔着人群对视,阿尕仿佛看见草原上的另一对漆黑的宝石。
温伏乌长睫毛下的双眼没有任何情绪,与她在一刹的交接后便错开目光。
最后他们商量好,年纪最大的男演员独住单人房,剩下的两男两女按性别双双一间。
分配好住所后,他们下楼,阿尕闻到楼下酥油和奶茶的香气,她知道家里又有粮食要被浪费了——初来乍到的客人们基本都喝不惯这里的茶,阿爸阿妈却会总是热情地给所有人倒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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