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包围着舞台的观众们随着这动感音乐打着节拍,幼童被家长举过头顶,咿咿呀呀地举着拳头。
泳柔的眼眶湿了,激动得快浑身发抖,灰姑娘实现了她的梦想,以一种别开生面的形式,在长大成人之前,有人呵护了她心底最纯净的那一瓦琉璃,令她永远能够仰头望到18岁那年的蓝天。
剪头婶坐在唱片机旁看着台上的演出,匆匆赶回的两个年轻人目瞪口呆,她晲他们一眼,脸上漾起得意的笑,岔开的腿抖动起来。
在她心目中,这台上青春洋溢的演出无疑是由她一手成就,可她却忽然感到这一切离她愈来愈远,方才在观众席里打了一半的瞌睡再次袭来——她近来总是瞌睡,精神不好,昏昏沉沉。
要强了一辈子的她已开始隐隐感到自己老了,早几年忽然肚子越来越大,令她高大匀称的体格败坏了,脚上糜烂的皮肤病又反反复复,敷了各种中草药、请了仙也不见彻底好。
以前她健硕得从早到晚精神奕奕,现在每天吃了饭都昏得马上躺下睡去……她知道许是哪里出问题了,许是衰老就是如此。
她也不畏惧什么,不畏惧了一辈子,当然也不会畏惧老。
她得意地笑望着台上的女孩们,心道自己年轻时也像这样,她们那歌词唱得也多好的,虽然她听不太明,什么像女王,什么不退缩……她想着想着,半阖上了眼皮。
39-1
元宵大集的种种记忆中止于忙乱的呼喊与疾跑,再后来场景切换,南岛县城医院的走廊通铺水磨石地板,尽头薄而廉价的铝合金推拉门顶部贴着“点滴室”
的红字,周予用手指轻轻推了推门诊部外皮剥落的老式木板门,疑心此地真能发挥治病救人的功效。
她回想钟琴就职的医院这两年新盖大楼,墙体与仪器洁净冷然,令人毫不怀疑戒卫森严让死神难以侵犯。
听了小奇描述的种种过往征兆,周予说:“可能是糖尿病。”
她陪外婆与这种病做了多年抗争,因此有所了解。
齐小奇的阿嫲一直半昏迷半醒,偶有呓语。
有几个大人来,分别是方泳柔的大伯、母亲与齐小奇的母亲。
周予感到困惑,私下问泳柔:“你们又不是亲戚,你妈和你大伯为什么要来?”
泳柔说:“剪头婶的儿子死了……就是小奇的爸爸,很多年前的事了。”
她觉得泳柔答非所问,她不了解这种乡邻间的关爱,无亲无故,为何要负担对方的生活?
泳柔的阿妈见了她,神色些许尴尬,小心地问:“你和阿柔她们一起出来,你妈妈知不知道?”
这一问,仿佛钟琴的魂魄凭空出现在她身后,将她往后扯去,硬生生隔开了她与眼前这帮人。
她颇感到窘。
医生来与大人们谈话,怀疑是糖尿病引起的高渗昏迷,小孩们被隔绝在谈话圈子外,只有竖起耳朵听的份:“……先观察几天,等老人清醒,建议还是到大医院去检查。”
添添当即表态,声音大,语速急,生怕大人们听不见她说话:“到市区医院去!
我找我妈妈,介绍最好的医生。”
大人们望向她,眼神中流露出温情,泳柔的阿妈柔声劝她别挂心,只管读书就好。
添添的眼眶含泪了,她的情绪总这样丰富,霎时来去:“要不是阿嫲帮我们上台……”
小奇揽住她的肩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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