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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叠手落于膝前,腰背纤直,下颔微扬,平静道:“传我的话——我听说,当年我阿母嫁入傅府,邱氏为难新妇,我阿父不愿忍让,便曾欲与傅府断绝。
是我阿母顾念阿父的声名,用一府与近邻易宅,方建蕤园,弥墙阋,掩家丑。
我不才,无阿母之足智,无阿父之气量,今日邱氏到我门前,敢拿尊慈说事,辱我可忍,辱我父母宁死不忍。
“今日我代先父决意,不是傅氏要除我父女名籍,是我父女要与傅府划清界限。
听说族谱除名要请族老,入祠堂,盖押章,不是你邱氏一人一言能定的。
你自去请人,到时我必登门。”
说到这里,簪缨眸色潋滟欲滴,此日,你傅氏是盖也得盖,不盖也得盖。”
言罢,簪缨喉声微哑,在心中补了一句:五日之期,还剩最后一日。
这些人不是想拿捏她的软处吗?前世她前怕狼后怕虎,可这一世她什么都不怕了,她甚至突然希望这最后一日能拖延得慢一些,再慢一些。
她喜欢看这些人不舍得断腕自保的挣扎样子,不舍得,那块腐肉才会越烂越深,一片一片剜的时候,才会越疼。
厅堂静得针落可闻。
人去传话,簪缨的手背忽然覆上一片毛绒绒的触感。
她低头,眸底燃烧的冷焰一瞬间熄了下去,鼻音甚至有些软侬:“是不是觉得我太坏了?”
她在狼头上亲昵地揉摸一把,目光灼灼,“更坏的且还有呢。”
小娘子的这番话由杜掌柜亲自传出门去,傅老夫人听后呆滞半晌,险些又一屁股坐回地上,流出的冷汗蛰了眼。
“……老身听岔了还是你、你说岔了,她她怎么敢,这是大逆,是大逆!”
长巷拐角处,自从傅老夫人出府后便一直带人缀在后头的徐寔,眯眸看看日影儿,见时候差不多了,对身后的两队骑甲兵道:“去吧,按大司马的意思,老人家喜欢跪,就让她跪到舒心为止,留下一口气能去祠堂签押就成。
只是换个地儿,别在乌衣巷里了,免得扰贵人们清静。”
“哦。”
身着文士布衫的军师想起什么,补充一句,“一会儿傅家若有人来求情,那可是一家子仁孝的子孙,谁想替老夫人跪,千万别拦着,有福同享,人多热闹。”
与此同时,傅府大门口前,傅骁听得门客传来的消息,像在听天人说梦话,立在地上,如一段被天雷劈中的焦木。
“你听错了吧……”
不止他的声音在抖,身子在抖,这位傅中令的两只瞳孔都似在止不住地颤抖。
“母亲不是去净云寺上香了吗,怎是去了乌衣巷。
下跪……跪个小辈……她不是市井泼妇,她是诰命啊!
是中书令的母亲啊!
我傅氏是名门啊!
!
母亲她,岂会如此行事……”
傅骁面目狰狞,忽然哇呀一声,颠跳起来用力拍打车轼,长啼:“驾车,驾车!
完了,傅家全完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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