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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也都是干净少年,都无冒犯。
但簪缨还是窘迫地动了下眉心。
一种深埋在骨血里的不适浮出水面,她只当自己想多了,努力驱走脑海杂念。
坐在她身旁的卫觎余光深沉,无声收了下手指。
“那时候我又哪里知道!
我识人肤浅,有眼无珠行了吧!”
檀棣脸不红气不喘地顶回一句,继续叹气,“娃儿,我一进城就听说这铺天盖地的什么、什么皇后苛待你,你跟舅舅说,她到底怎么你了,是打了还是骂了还是给你立规矩?真当你母亲去了,咱家就没人了吗!”
簪缨看着他微红的眼圈,摇头莞尔,“檀舅父莫如此,阿缨如今很好。”
檀棣瞪眼,“舅父!”
“舅父。”
簪缨顺从改口。
“你咋这么乖呢……”
檀棣大张双臂撑着几案,厚实的嘴唇下撇,又抽了抽鼻子,“‘如今’很好……怨不得你跟我不亲,怪我,当初为赌一口气,你母亲既说那宫里头的皇后娘娘是个好的,打定了主意九头牛也拉不回来,我便跟她断了,在吴的一亩分地自个经营。
“一来看她来气,二来唐氏跟天家沾了边儿,总不好整个家底都漏出去,分割出来十之四,以防生变有个后手。
我说什么来着,怕啥来啥,深宫里修炼出来的人精有几个拿真心待人的,娃儿,舅舅对不住你。”
“舅父言重了,您是用心良苦。”
簪缨动容起身,向对座认真一拜。
若他真心生了阿母的气,又怎会时至今日还不娶妻,只养了两个义子在膝下。
怎会一提起亡母,声便哽咽。
簪缨第一眼见到这位丝毫不拿她当外人的长辈时,便觉传闻不真,听到这里终于确定,檀棣当年避入吴,不是真与唐氏决裂,而是表面不相往来,暗地留备应手。
唐氏养出的儿郎,不屑做锦上添花,只会雪中送炭。
只可惜这些年庾氏隐藏得太好,檀舅父便以为自己在宫里过得安稳,也不上京来攀附巴结。
所以前世直到撒手人寰,簪缨也不曾见过这位情深意重的舅父。
不止檀棣,今日在座的每一个人,若无今生重来,簪缨又能见过谁,又怎能知世上还有这般多的人,都在一力疼惜她。
卫觎忽开口纠正:“庾灵鸿不配为后,唐夫人口中的皇后娘娘是我阿姊,若她还在——”
他的声音蓦地收梢住。
久坠红尘里的人,谁没几个不忍呼名的亡亲故人。
簪缨感同身受,侧身当心地安慰了一声“小舅舅”
,檀棣不是个细腻的人,一听就头疼:“你们还让不让我把话说完啦?娃儿,以前的事咱不提了,跟舅舅——我这个舅舅回吴郡,吃香的喝辣的过神仙日子去。”
一身金光闪闪的吴首富豪迈指向身边,“喏,这两个小子,你喜欢谁便要谁。
我打从救下他们那天起,便明明白白告诉他们了:他们这条命,是因你活的,别看小娘子住在宫里要做太子妃,但只要你一日没嫁东宫,他们就得给我老老实实守着,就得为了做唐家的女婿而努力地学,这辈子就得事事可着你来。
哦,不过都要可能不行啊,咱老唐家得讲专一。”
簪缨刚开始还有些笑模样,却是越听越觉不对,手指头拧得越紧。
再看那两个卓尔不群的少年,即使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被评头论足,依旧面色如常,甚至在她投以目光时,会回以腼腆的笑。
簪缨的心微微发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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