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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于谁才是那可居的奇货,谁是卖家谁又是买主,端看其后周旋,而今犹未可知。
簪缨一边琢磨,一边慢吞吞地道出:“非我求人,要人求我。”
那么,王氏的请帖便可以答应下来了,且先去与他们接触一番,探一探王氏何意。
杜掌柜笑呵呵道,“是啊,东家从前常说一句话,上赶子不是买卖。”
簪缨目光雪亮地向杜掌柜一抱拳,却是才从吕掌柜那儿学来的把势,由她做来,格外稚拙可爱,“多谢伯伯点拨。”
杜掌柜狡黠地一眨眼,“此言何意,我却听不明白。”
回程时,簪缨因想通这件事,紧绷数日的心情轻松了几分。
唐记叔伯们所赠的时鲜礼物,自然都搬到车上一并带回。
离开大市前,吕掌柜忽然问了句:“小东家,当真不要士族户籍了吗?”
簪缨与傅氏决裂之事,这些耳目通达的二掌柜们自然早已知晓,只是怕小东家难过,今日一天只顾哄着姑娘开怀,谁也没敢提及此事。
突然被老吕捅出来,众人的心都不由往上一提溜。
“老吕,闭嘴!”
“你不言语没人把你当哑巴……”
簪缨却是释然地笑笑,叠手福身向诸人告别。
“一个士族身份罢了,值当个什么。”
马车行去老远,这些在外拎出哪一个都是八面玲珑的人物还齐齐站在垣门边目送,失语一般,沉默良久。
而后,不知哪一个突然没头没脑地开口:“你们想起没有?”
另一个接口,“想起了。”
想起了当年唐夫人受陛下册封为“新昌县君”
,诏书送到唐素手中,他们的东家看也没看一眼,撂在一边道,区区一个县君罢了,值当个什么。
而后铺开地图,召集他们商讨着前往西域的路线,随手勾抹,袖口沾上了墨。
……马车经过朱雀桥时,簪缨和来时一样,命马车停下,掀开羃篱静静地望了一阵。
今日春堇留在府里帮忙理账,随她出行的是阿芜,便是那日在行宫教她认五铢钱的绿衣小婢,比簪缨还小两岁。
阿芜以为小娘子喜欢秦淮景色,语气天真:“小娘子喜爱这里,以后可以常常过来游玩。”
簪缨嗯了一声,眸底映着十里秦淮粼粼而深的水光。
秦淮河上二十四桥,其中最有名的便是这朱雀桥。
说是桥,实则是由一条条船只相连,浮在淮河水面上的浮航。
前世乱军兵临城下,便是由此入京,渡河烧桥。
新安王……她脑中无端闪过一个人影,会是他么?“阶今日只欲求见中正大人一面!”
一道愤厉低哑的嗓音,打断簪缨的沉思。
她随声望去,见朱雀桥的对面坐落着几幢高墙官宅,其中一座府邸门前,一个青衫郎肩担一条磨旧的竹筏麻绳,站在台阶之下,那一人多长的竹担上,放有五六卷竹简,一位衣着褴褛的老人家枕简而卧。
门槛内立着个穿紫衣的文掾,居高临下看着这对贫弱的母子,好笑不已:“沈阶,你评不上品,没得官做,自去问你乡闾的贤老。
越级找我们大人?你可配!
若人人考不上品都来中□□聒噪,我家大人还用不用做别的了?”
那道身量高挑却瘦骨嶙峋的背影,像一杆竹扎在原地,声音清晰道:“我已通过乡闾考评,状、品皆具,议是八品。
为何到小中正这里,便被黜落?无非我与邵家五郎有私怨,中正大人又与邵氏亲厚……”
此时中□□门前,已聚了一些人在围观指点,文掾忙打断他的话,高声道:“住口!
什么私怨,竖子倒会给自己脸上贴金,我问你,你可曾放言说邵五郎君才学不堪,德不配位,莫说三品,便是给你磨墨都不配?还说甚么九品官人法取才不当,当弃。
哼,好狂妄的口气,就凭这两句,把你抓进大牢都不冤。
是我们大人看在你有老母要奉养的份上,方才饶了你,倒给你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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