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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走,就有那看热闹的逗趣,“喜挑夫,瞧你们都走不动了,不是做样子的吧。”
喜挑夫啐了口道:“眼睛几日没吃油了,真的假的都分不出来呀,你瞧瞧箱子,盖都合不拢了。”
周围人哈哈一笑,又道:“莫不是砖头压的。”
呸,又有喜挑夫做样子呵斥,“我老张做了十几年的挑夫,什么东西一上肩都断得明明白白的,我这箱子里都是满满锦缎布匹,只怕外孙子的衣服都准备出来了,老刘那箱子我猜只怕是整锭的银子。”
哈哈哈,周围人又是哄堂大笑,小童们围着蹦跳喊着,闹着。
花轿到施家门口,施家大门两边堆放着一人高的万响福禄炮,远远的看着花轿,这边炮声大作,施老娘在屋里听得鞭炮响,知道新娘子要进门了,眼圈子一红,欢喜得要哭了,施老爹在一边看了道:“今日里我们家娶媳妇,是大喜,该哭的是颜家大娘子,你这里倒哭起来了,恐颜家大娘子知道了要喊天,抱不平呢。”
一句话逗得施老娘喜笑颜开,等着新媳妇进门拜堂。
进来门,拜了堂,一对新人坐了喜账,挑盖头,喝了百年好合酒,吃了百子千孙宴,喜婆婆们退了出去,房里只留了施韫杰的大嫂和七岁的侄子施远鹏。
今日施家端的是体面,不但王县令来了,罗府的二老爷也亲自来了,这会子外面热闹得不得了,施韫杰一时想着要出去陪客敬酒,迟了恐失了礼数,一时又担心翠娘初来,一个人呆得不自在,在房里绕了几圈,才弯了腰凑到翠娘边上温声细语:“屋外面许多客,我去去便回来,屋里荷花陪着你,屋外面请了些稳重的妇人守着,但有事,只管使唤,我尽快的回来。”
施韫杰的大嫂噗嗤笑了出声:“二郎直管去,这里有我呢,保管不叫你媳妇受半点子委屈。”
施韫杰脸皮薄,红了脸朝他大嫂拱拱手行了个礼,忙不迭出去陪客人。
好不容易打发走了客人,施韫杰一身酒气,眼神清明,翠娘见了回来,恐多酒忙要倒茶,施韫杰忙摇手:“可再别倒茶了,我没喝酒,王二利几个早准备妥妥的,拿水换了酒,我喝了一晚上的凉白开水,此时着实再喝不下水了。”
闻言翠娘莞尔一笑,灯下娇娘,笑意绵绵,施韫杰顿觉有什么东西在脑中轰然炸裂,浑身仿佛被火点着一样,饶是如此,还是站直了身子,整理衣襟,朝着翠娘恭恭敬敬的弯腰行礼:“娘子,我日后必定敬你,爱你,疼你,不叫你受一点委屈。”
说了这句话才将手伸向翠娘,翠娘柔情婉转,含羞带怯把手放进施韫杰手里,夫妻携手入罗帷,恩爱岁月悠悠长。
回门
翠娘三朝回门,沟子村一大家子都还留在甜水镇,颜二郎便也不要叫厨下动火,叫潘进去仙鹤楼定了两桌五两的席面,家里人多自是男女分席。
颜二郎如今也不是初来天甜水镇那个张目人不识的了,凡在街上走便有人过来拱手搭话,也有学生家长打听得住处,上门送礼的,送礼的颜二郎一概拒了,直说只要是他班里的学生都是一视同仁,个个都用心。
那些学生家长既礼没送进去,好名儿却给颜二郎传出去了,每收学生必有人指了定要去颜夫子班里。
潘进去定席面恰好仙鹤楼掌柜娘子在一边听见了,掌柜娘子娘家侄子正是颜二郎的学生,立时吩咐灶房里用心做,得了掌柜娘子的吩咐,五两的席面倒做出了六两的东西,又巴巴的吩咐领班的带了小厮亲自送过去。
一流水穿着麻色衣服腰系带子的小厮,提了十几个红木食盒送来,红木食盒底层都装了烧红的木炭,拿网格木隔了,上面才是菜,小厮们都是做惯的,一个捧了盒子,一个上菜,半点声音也不出,等菜上齐了,那领班的堆了一脸的笑拱手作礼:“颜夫子,这是我家掌柜娘子特意吩咐厨房细作的,都是今早才来的最新鲜的食材,我留两个小厮在门口候着,这里用膳停当了,只管招呼一声,必不让您劳一点神。”
说了又再拱手辞了出来。
颜顺德坐在一边看着眼睛都转不动了,只道小儿子赚了些银子,再不道竟有这么大的体面,那仙鹤楼正店是什么地方,一般的人家也只能路过看看,就是进去吃饭,也未见得多殷勤,如今竟是掌柜娘子都敬着。
虽是分席,不过是中间隔个一人高的四时竹屏风,两边动静都一清二楚的,李氏听得颜二郎那边说话,转头吩咐潘进:“把那两个小厮带到后厨和你们一起吃罢,走时每人给个荷包。”
潘进应了,拱手出去。
杜氏听得李氏又要花钱眼睛一瞪才想骂,不知想到了啥,看了看颜二郎,到底没做声,只问颜二郎,“这一席又花销多少。”
玉蕊手里的女娃叫桔丫,桔丫瞧着跟前有个油炸小黄鱼,趁人不注意,便伸手捏了条鱼往嘴里送,冷不防烫了,一张嘴哭了出来,嘴里的鱼正好喷进桌中间那碗乌鸡人参汤里。
杜氏着实想喝,又下不去筷子,蒋氏倒不在意,心疼孙子舀了一碗汤,又捡了个鸡腿给佩玉怀里的虎子吃,虎子坐在佩玉身上笑嘻嘻的团了团两只胖手谢了,晃晃脑袋:“祖母,不要,有桔丫的口水。”
柱哥儿隔着屏风看见女席这边的动静,他在家是个生冷不忌,也不管玉蕊脸色好不好看,哈哈笑了,“你个小豆丁还知道嫌弃呢。”
玉蕊狠狠瞪了眼佩玉,一把抢过虎子面前的汤碗,往自己碗里一倒,呼噜噜吃了下去,“我家桔丫灵泛着呢,先占了个巧,这仙鹤楼正店的席面若不是沾二叔的光,轻易可吃不上的,你们都不吃才好,我一个独吃了。”
男席那边施韫杰陪着颜顺德喝了几盅,又敬着颜大郎,颜二郎,再来与颜家成年龄相仿,两人倒有话说,陈大郎挨着柱哥儿坐了,柱哥儿只管看着女席那边玩闹,陈大郎伸手将眼前一碗烧鸡去了大半,又将一条蒸鱼掐着中间夹走了一半,低了头只管吃喝,等柱哥儿回头时瞧见门前几个碗倒空了多半,陈大郎抹了嘴眼神又往女席那边溜,原先没瞧见的那个女使正站在一边伺候。
那个长得像仙女一样的小娘子,他也打听清楚了,正是颜家三姑娘叫青秞,如今还未及笄呢,他倒是想借着这个机会放肆的瞧一瞧,但也知道今天不是个能放肆的日子,那施都司可是个佩刀的,惹了他肯定得不了好去,只隔了屏风瞧了两眼,又转过来坐好。
吃了饭李氏也顾不得礼数,拉了翠娘进了自己屋里,母女两续写体几话,青秞想进去也叫元妈妈拦在屋外,跺脚等了好一会子才放了进去,母女们亲热了阵子,颜二郎在门外探头,到底也不好进来,只叫笠哥儿进去会子。
到了时辰翠娘忍泪辞了家人上车回去,施韫杰也陪着坐车,打起温存软语宽慰,李氏站在门口瞧着翠娘的车出了祥里巷都没了影子,还不肯进屋,青秞哄劝了半天才回了神,打点起精神还有一屋子人呢。
颜二郎又留颜顺德老两口在甜水镇过中秋,杜氏每日在这里有人伺候着,像个老封君一样,忙撺掇颜老爹应了。
蒋氏好歹抽了个人没注意的空子带着玉蕊溜到后院瞧了一圈,屋里也没有她想的那样富贵,金山银山的,楼下两间房,桌上是纸墨笔砚,架子上都是书,母女俩大字不识,浑觉无趣,看了几眼转身出来上楼,楼上东面的房间是翠娘住的,妆台上几样用过的口脂,头油,箱架上一个红木雕花箱子,蒋氏伸手开了箱子,零零散散几件旧衣服,床上也是半旧的床帐被褥,再没什么东西。
西面青秞住着,门上却上了锁,玉蕊拽着锁使劲摇晃了几下,不得开,再隔着窗子往里瞧,窗子上又是海棠花玻璃,影影绰绰看不清楚,母女俩气哼哼下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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