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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声一声,好似磨刀,又如铸剑。
那声音细蚁一样往耳朵里钻,旁人都未留意,依旧雀跃着向轩台叫好,我却全身发寒,仿佛一片刀锋架上了脖子。
胥筠所谓杀气,不在琴中,是在暗中。
我不敢出声,不敢回头,更不敢动,生怕一动,身首就会分家。
屏风后的白影却动了,双袖轻拂,一道和煦如春的声音响起:“足下是找我?”
便在他开口的同时,扰人心神的磨金声不见了。
颈间不存在的冰刀撤去,我长吁一口气。
白衣琴人的身姿初雪般寂静,我心下犹悸:“寻音而来,却是唐突了……”
“莫怪,那是我的朋友,只为保护我。”
男子答言甚是斯文。
已经准备抽身而退的我听到这句话,又立足多嘴一句:“先生说……朋友?”
“没什么。”
琴师停顿一番,“足下想听琴?”
“哪里敢劳动。”
我连忙摆手,见他不似恶人,沉吟道:“只是日前有幸听得先生拨弄小曲,挂念于心,又……有些好奇罢了。”
“好奇的人很多,敢进来的却罕见。”
言罢,琴师轻叹两声,双手悬于古琴之上,一静过后,缓缓弹起一首小调。
调子清静,人群却骚动起来,台上走来一个青裙美貌的女子,身形娇小如扇坠,一施礼后,便展裙起舞,同时口中泠声吟哦,和的正是琴师所弹之调。
我拾了张骨牌凳在屏风前坐下,隔着云影,仔细观瞧琴师的手指。
有些人遇到剑客便观他的剑,遇到琴师便观他的琴,以为一身精华全在外物。
殊不知,剑客的真正武器,是手;琴师的武器,也是手。
白衣琴师极柔极美的手指落在琴弦上,好如流星蔽月,时有璀璨,却转瞬而逝,并不遮挡月亮的光华。
左右两手的小指虽断,却不显得丑陋,反是恰到好处。
弹琴只需八根手指,于他而言,不是自身残缺,而是他人多余。
台上舞女足尖轻点,宛如蜻蜓立荷,悠然停步。
这边的琴音也戛然而止,余韵不绝。
大厅里一片炙热的掌声,我跟着拍掌,却是为抚琴的人。
“白蹭了人家的琴听,拍几下巴掌就够了?”
轻车熟路的调侃,楚三派晃到眼前,懒洋洋靠着柱子,抄手而立。
“你也来凑热闹?”
我站起身,不免怪他扰人兴致。
三哥却一把揽住我的肩,笑哈哈对白衣人道:“我这妹子胆大心粗不懂事,兄台莫要见笑啊。”
白衣人静默无语。
我狐疑地仰头,楚三派揽着我便走,等走远了才低声道:“我说你能不能消停点,到处给我惹事!”
我奇了,“怎么成了我给你惹事?再说,我怎么就惹事了?你张口就一声妹子,人家原本没看出来什么,被你这么一说,天大的秘密也露了。”
他“哈”
了一声,挑眼看我:“就你这样子,也就是个瞎子看不出你是女的,还等我说?”
我回忆着三哥刚刚如斯客气,醒悟:“难不成你认识那人,他是什么厉害角色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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