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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箣老老实实地上前行礼。
原本灰扑扑的小娘子已经变得干干净净,肤色虽显得枯黄无光,脸颊也有些凹陷。
但五官却生得极好,一张小脸英气而不失精致,皮肤竟也天生的细腻,不见丝毫粗糙之感。
如今换下那身褴褛衣衫,穿上了簇新的衫裙,少了雌雄莫辨的孩子气,也有了亭亭少女模样。
兰亭笑道:“起身吧。”
“如今身上可不痒了?”
“不痒了。”
被一屋子女郎们的目光打量着,阿箣难得有些不好意思,说话都细声细语起来。
半夏叹道:“这孩子管不住手,往身上挠破了不少地方,有的还起了血痂,奴婢给她一一上了药,才耽搁得久了些。”
说罢又觉得失言,这毒是娘子下的,她这话像是谴责到了娘子头上,于是立马噤声退至一边。
兰亭却并未露出不悦,也没有分毫后悔的模样。
只温和地对着阿箣道:“今日就先回去吧,你阿娘的病不用担心,明日里带着方子来找我,我先看看再做定论。”
阿箣感激地点点头,规规矩矩地按照半夏所教行了个大礼:“多谢娘子救命之恩。”
兰亭朝着一旁的半夏道:“这孩子就先交给你了,你多带着她些。”
半夏受宠若惊:“是,娘子。”
随即便拉着阿箣告退。
两人退下之后,日面才有些嘟嘟囔囔地开口:“娘子就是太好心,那阿箣再可怜,何必要将她收入问心堂中,看看病不就好了么?”
“日面,你说,这天下的女郎,如果都如我一般,被退婚后受尽嘲笑,还被位高权重者逼婚为妾,她们会怎么办?”
兰亭不答反问。
日面有些犹豫,“或许,或许会逃婚?或许,就嫁了。”
“大部分的女郎,都会选择认命。”
兰亭摇了摇头,“不是她们没有为之一拼的勇气,而是她们没有底气,这个世道,不会给她们容身之地。”
“逞一时的英勇闯了出来,然后呢?靠什么谋生,在何处居住?即使如我这般侥幸都有,也还是连一纸户籍都难以拿到手。”
兰亭缓步走至直棂窗前,看着窗外的佛桑叹息。
“我已叫人打探过,阿箣和她的阿娘也是外来之人,家中无男丁,因而连官府的救济都领不到,只能靠着她阿娘每日接一些绣活为生,一旦病了,母女二人和等死没什么两样。”
她脊背单薄,娇弱的身躯却似乎藏着无穷的力量。
“还有周小娘子的怪病。
那时我便发觉,连大夫这样本就不分男女的差事,都少见女郎的身影。
若非问心堂乃至这城内都少有女大夫,之后的一切兴许也不会发生。”
她睫翼微动,越发显得美目流盼。
“日面,我想要大开女医之道,让问心堂为这溱州府所有的无依女郎都提供庇护之所,让她们得以进堂内修习医术药道,得一栖身之地,最后以问心堂女医的身份行走在外,互惠互利。
阿箣,是我想要收留的第一位小娘子。
以后若是有幸,我希望能收留天下女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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