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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认字的农户遍天下都是,也不稀奇,他从前也不觉得什么,可这大过年的,别家都热热闹闹,只有他捧着一份读不懂的家书,孤零零的。
早知如此,小时候就该去学堂认真学几年,不求考什么童生秀才,只求现在能看懂儿子千里之外送来的信。
张伯又叹了口气,脚步却诚实地停在了孟家门外。
孟家用女儿婚事换钱读书的事情一直让他瞧不起,可现在的孟家却对他有着强大的吸引力——孟家的男人都认字!
孟老爹是个刻薄的老东西,要是给他知道自己读不懂儿子的家书,定然要狠狠嘲笑他一番。
孟二郎他不指望,但孟三郎是个好孩子,他肯定愿意给自己读家书。
张伯犹豫再三,透过门缝张望几许,盼着能瞧见孟三郎,可一直没有机会。
吱呀一声,门突然开了。
一个脸生的年轻人出现在门内。
那人尚未束冠,头发用一根发带随意系了上半,剩下的披在肩头。
他一身雪白,考究的丝质暗纹于光线下熠熠生辉,即使身处农家小院,也有一身说不出的清贵之气。
这样的人,仿佛生来就是在云端的。
张伯愣了一瞬,立刻想起这个好看到近乎妖孽的男人是孟家四娘的夫婿,听说是秀才。
秀才的话,肯定能读懂儿子的长信吧?
张伯嗫嚅着,不知该如何开口。
他怎么能让这样谪仙一般的人物给他读信呢?
人家跟他又没有交情,肯定不会搭理他这种又土又老的老帮瓜。
张伯哆哆嗦嗦地将信又收回怀里,打算离开,开门的人却略弯了腰背,与他平视,温声道:“老人家,可是有事需要帮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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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没事。”
要强了一辈子的张伯连忙摇头,转身就走。
“张伯?”
孟时叫住了他,“有什么事吗?”
她被孟三嫂念叨许久,想出头透口气,却发现顾迟秋在门口,过来一瞧,正打算离开的老人不就是隔壁的张伯?
张伯手上一慌,信没有塞好,掉到了地上。
他蹲下要捡,却被顾迟秋抢了先。
青年修长的手将风尘仆仆的信件捡起,递回给他:“老人家,这是您儿子的家书吧,从凉州城寄来不容易,您收好。”
不知怎的,在小辈面前从来一脸严肃的张伯猛然湿了眼眶。
他颤抖着把信推了回去,小心翼翼道:“你是孟家的四姑爷?你能不能,能不能帮我读一读这封信?我儿子一年到头也回不了一趟家,好不容易寄回一封家书,我没用,竟然看不懂。”
老人泪眼婆娑,孟时和顾迟秋连忙把人扶进了堂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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