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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脸上飞起了一团红云。
初夏的阳光似乎他的眼里燃起了一团火焰,我感受到了扑面而来的炽热。
这炽热很快以一个吻传遍了我的全身,让我不禁战栗。
他与我一同躺了下来,松软的泥土和厚厚的树叶把这方土地变得如同软榻。
花在光影里摇曳着,好像目之所及所有的花枝都在战栗,都在颤抖,都在舞动和摇摆,仿佛怕我们冷似的,把花瓣都撒落下来,盖在我们的身上。
我侧过头,阳光有些炫目,给他的轮廓镀上了一层金灿灿的边,也让他的面目再次变得不大真切。
这个模样,却让我想起来多年前的那一日,人群之中隐隐约约的哭声,那是狂喜的哭声,有人因看到了人世间受命于天的神,喜极而泣。
建昭五年,临近上巳节,街巷每日有人洒扫,坑洼不平之处,铺上了新的石板,苔藓横生之处,刷得干干净净。
主街两侧破败的屋室也由朝廷出钱,修葺一新。
吏卒日日巡逻,乞儿无所遁形。
城门早晚落锁,不见了衣衫褴褛的流民。
天子要往嵩山祈雨,而他的大驾会经过平县的消息不胫而走。
每个人都沉浸在天子将至的喜悦,以及即将风调雨顺的欢欣中。
不及鸡鸣,我与乡人便到了平县的街市上。
往常还在梦中的街市这日过早地醒来了。
平旦之时,长安调派过来的军队,便井然有序,肃立在了道路两旁,用自己的身体和明晃晃的刀剑与长鞭,筑起了一道铜墙铁壁,隔绝着庶民与皇家的仪仗队,让当地的吏卒都失了神气。
日出之际,一列列禁卫军走了过来,他们穿着金色的甲胄,在阳光下熠熠生辉,五尺长的佩剑系在腰间。
他们是开路的前锋,要在皇帝的銮驾到达之前,最后检查一遍秩序。
他们审视秩序之时,一只手握在剑柄之上,仿佛成了战场上的英雄,时时刻刻预备拔剑而起,只是他们对面的,并非匈奴,并非外敌,而是平县的百姓:“等陛下的銮驾经过,一个个都跪好了,不得乱动!”
到了隅中,我立在人群之中,已经双腿酸胀。
渐渐燥热的阳光使得人群变成了一个即将沸腾的鼎。
这时忽见街巷的一头出现了两排十几匹灰色的高头大马。
马蹄哒哒地落在石板上,比喧天锣鼓更有震慑力,瞬时间,百无聊赖、窃窃私语的人声消失殆尽,人群都肃穆了下来,都往同一个方向看去。
一个巨大的六驾乘舆出现在了视野中,左右两侧,各有八人身骑八匹白色的骏马,均头戴武士冠,威风凛凛,护送着这个乘舆缓缓前行。
“跪!”
这个命令像是波浪一样,从人群的这一端传到了人群的另一端,人群随着这命令的传达,也如同潮水一样,跪了下去。
山呼万岁的声音盖过了马蹄哒哒。
我在跪地的人群中喘不过气来。
密密麻麻的人成了匍匐的蝼蚁,他们的脸上却充满了兴奋,甚至狂喜。
“你既数年前便见过朕,看来,朕同你倒是有缘。”
陛下也侧过头,拂去了落在我鬓边的花瓣,他脸上挂着满足的笑容,像是刚饮过花蜜一般。
“陛下可曾瞧见跪地山呼万岁之人?那些皆是我的乡人,他们见着陛下的大驾,就像是见着了神明,还有不少人涕泗横流。”
他听了这话,微微一愣:“涕泗横流?朕从未注意过。
你的乡人为何哭泣?”
我心里一动,看着他的眼睛,说道:“哀民生之多艰。”
他的笑容凝固在了脸上,良久,他才又挤出一丝笑,说:“你还知道离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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