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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鲜的腥气泛着微妙甘甜覆在人感官上,谈不上抗拒,但总是促着神经、跳得死气沉沉,让人昏头。
新绞断的残肢随意仍在一旁桶里,跟街市肉贩子处理碎肉一个摆法。
最后瘫死在刑架上的人拖下去,铁链拖地的冷寒声回撞狱墙,与无数哼吟嵌合,湿重阴森朝人脊背攀挂,压死人了。
程崖凌厉舒口气:“祁随堂,身子还行?喝口水用个膳再签写,也不急这片刻。”
祁聿在压咳,他身子孱弱,怕人撑不过下午。
程崖到镇抚司衙外正遇着司礼监陈秉笔,用帕子包着两根寸长的银签离去。
进院子就看见祁聿瘫在刑凳上,脚下印着血,狱医蹲身给人上药。
而祁聿已经悠哉开始看今日提刑名单,将哪些人用哪些刑归拢出来。
他心情不佳,刑用得一个比一个酷辣,这一上午刑讯画押效率奇高。
祁聿丢下笔,往案桌上一栽,吓得程崖心口猝停,一步直接阔到案桌前。
司礼监的人从诏狱被抬出去,这场面要去那位老祖宗面呈说解。
无特殊因由,他不想见那个侍宠要君的老阉人,恶心人。
不等程崖出声问询,祁聿声音慢慢叩响在诏狱刑台下,回荡在审室。
“我让赵执跟你说清诏狱清了吗,我算着不过七日,这里最少要下五百多人。”
咱们正主子已然杀红了眼,前朝内廷现在人人具有不测之忧。
“东宫‘大祭’的案子还得早早用命堵上。”
“你说到底是谁让东府那位在天神地祇的国祭上行错了流程?礼部跟东宫那帮礼官、还有你们都是死的吗,这遭血洗京官场真是......”
天子一
怒。
这案子三法司都来不及共商铺卷开堂,陛下直接丢司礼监锦衣卫联办。
这便是要重办,甚至还要嵌入天家私心,往日旧怨这回该收账了。
她嗓子浅出着气,乏了的模样:“现在又牵累到两京三千监生,连南京那边的‘小朝廷’也要翻天了。”
这案子从年前杀到现在,已经四个月了,络绎不绝的人往诏狱里填,跟无底洞样,死得那叫一个惨烈。
不知后世史书该如何工笔记写骨山血河的这四个月。
程崖肃声:“东府如今受斥闭宫。”
祁聿在司礼监更近圣心,借他揣度没错。
他想听祁聿闻讯,问:“你看最终东府会如何处理。”
祁聿想想,悠闲语气慢慢哼着:“左不过最终去皇陵告祭,尊孝守叩听先帝们慈训半年一年吧。
东府主子也是半个天子,臣错怎么究扯主子,万臣不能惩天。
这遭杀完了应该就会拨旨出发?”
这案子还会牵累出旁的来,比如陛下起复西厂的念头,先帝因遵‘宽刑慎罚’原则废的西厂这次可能会被重提。
如果陛下有念头,祁聿神色滚了滚,机会来了。
她转头趴案上,看着刑架阴影下的程崖,一身魁梧将室内所有光都遮了,头前的灯都暗几分。
脑袋惫懒抵卷宗上:“就是东府主子去前怕是要再斩一批贴身舌头,他们日日摇唇鼓舌教累国本,死得不冤。
所以出事当日首斩的便是詹事府及左右德谕那帮迂腐,天天屁事不干还沾上科道两衙习性,谏君攀扯、还学着叫骂。”
程崖听他话里每一音都缝满对人命的熟视无睹、不以为意。
祁聿太冷血无情、杀孽深重,这人日后不会有好因果,早晚报应加身横死街头。
不过东府这次遭的乃受国之诟,是善了不得。
因为这次三千监生跪伏宫门,城内已有太子‘无人君之道’说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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