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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挥了挥手,示意自己看过了,让人再把野猪抬下去。
于是那两名宫人擦了把汗,又呼哧呼哧地把野猪抬去了御膳房。
郦黎坐在原地,又钓了一会儿鱼,却总有种心神不宁的感觉。
“不对,”
他皱眉道,“他怎么不告诉我自己为什么要搞这么一出失踪的戏码?”
这都几天了,十万大军在外驻扎,一动不动,倒是樊王的军队已经接连拿下了两座城池,还上奏表功说自己是为陛下“收复失地”
……郦黎越琢磨,越觉得霍琮好像不是在憋个大的。
可看这接连送来的野猪野鹿野兔子,还有都能写成一本菜谱的信,郦黎又犹豫了。
可能只是霍琮单纯不想让他担心?
他喊来了沈江,叫锦衣卫去霍琮军中探查一番,快去快回。
他自己则跟着高尚去京郊的试验田转了一圈,既是散心,也是考察。
“陛下,我们选了几位经验丰富的老农,按照您所说的,在今年夏季选择没有病虫害、抗倒伏且穗大粒多的单穗小麦作为麦种,”
田地间,高尚一边擦汗一边为郦黎介绍,语速飞快,“前不久刚播种,等到明年,就能看到成果了。”
如今已过了冬至,放眼望去,田垄之上到处是荒凉苍黄之景。
但相比起上一次郦黎在季家村看到的破败景象,大多数农人已经不再是衣不附体,脸上也多出了几分笑容和对来年丰收的期盼。
再往村里走上一段路,还能隐约听到鸡鸣犬吠声音从一户户人家中传来。
不远处,一些妇人聚在墙根下,背着刚出生的孩子,空闲的双手也一刻没停下,做着些纺织的活计贴补家用,不知聊到了什么话题,一群饱经沧桑的妇女们接二连三地咯咯笑了起来,每一条褶子都洋溢着喜悦和畅快。
除了她们身上穿的衣服是打了补丁的土布外,这些妇女们,和从前郦黎支援时看到的偏远地区百姓,也并没有太大差别。
“工部下属的厂子在加紧制作水力大纺车,目前先供应各地的大商人和富裕城镇的订单。”
随郦黎一同前来的工部主事战战兢兢地说道。
本来陛下出行,应该是工部尚书陪同的,然而陆舫最近人逢喜事精神爽,吃糖吃多了犯了牙疼病,被郦黎下狠手拔了两颗牙,暂时还对陛下抱有不轻的心理阴影。
所以没办法,只能派下属顶上了。
“再过一两年,工部订单压力减缓,这里的百姓就也能用上水力大纺车了,”
工部主事咽了咽吐沫,忍不住露出一抹笑容,“到了那个时候,我大景百姓,定能人人穿得起新衣!”
高尚却微微皱眉:“陛下,这可算是与民争利?水力大纺车大多被富户商人所有,若是一次性织出太多布匹,那百姓自己的土布价格就不值钱了。”
郦黎摇摇头:“如果粮食种植业不发展,确实会。
但等新粮种提高了粮食产量,那只需要更少的百姓耕种,就能填饱大景百姓的肚子,多出的人进入工厂,发展纺织,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不过这个过程,至少需要十几年的时间才能在全国推广开,这一点郦黎也很清楚。
没关系,他想。
他和霍琮有的是时间。
高尚随着他的目光望向远方,感叹道:“真希望今年冬天再下一场大雪。”
听到这句话,郦黎的记忆却一下子被拉回了曾经的那个冬天。
漫天大雪中,他与季默、陆舫和安竹一同在亭中对坐烹茶,谈论天下大势。
如今季默在边疆为国戍边,整顿军纪,陆舫成了工部尚书和本届科举全体考生的座师,安竹得了赐名,是京城中无人不知大名鼎鼎的安公公。
而他……
郦黎仰头望着冬日灰霾的天空,厚厚的云层挡住阳光,萧瑟的北风吹得郦黎眉头轻蹙。
他收回目光,喃喃道:“下雪好,瑞雪兆丰年。”
但是如果可以的话,请迟一些再下吧。
自己还有一位牵挂着的人在路上,若是天气突然转冷……
郦黎有些黯然地想,也不知道他会不会记得,给自己多加一件衣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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