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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那时起崔檀令明白了,自己的安逸建立在许多人的苦难之上。
所以她才会因为奚无声与阿耶他们无视外边儿生民百姓的态度而生气。
但是细说起来,她和他们是一样的,都是凌驾于民众的辛勤苦难之上才得以有绫罗绸缎加身的富贵日子。
从前她得过且过,可现在,她也想做出一些小小的改变。
“绿枝,若你没有入府,你想过什么样的日子?”
陆峮知道她那惫懒性子,在花园暖房中摆了一条贵妃榻,叫她赏花累了还能坐下歇歇。
听到崔檀令仰头问她,绿枝认真想了想,随即又笑着摇头:“奴婢家中有五口人,除了奴婢与耶娘,还有两个兄长。
若是我没能入府伺候娘子……大抵是按照耶娘与兄长的安排,嫁给相邻的农户人家,织布浣衣,种田劳作,一辈子也就那样了。”
她说起时还有些庆幸,还好她耶娘将她卖到东市的牙婆手上,她才得以有机会被管事选中入府,又被卢夫人亲自挑了送去卧云院伺候。
这个世道上,女子能做的事儿其实很少。
男儿再苦再累,好歹能卖一身力气,挑街走巷的,一日也能赚十几二十文。
同样是艰辛世道,女子手里边儿没有银钱使,又该怎么办。
想到自个儿开香粉铺子的谢微音,崔檀令托腮,忽然道:“人还是得有门技艺在身上才好,你说是不是?”
不等绿枝反应,她又嘟囔道,“我觉得我的刺绣手艺也能让我吃饱饭。”
从前谢微音像是一株随时都摇摇欲坠的花,风一大,人们的声音一高,她就会被吹倒。
可是现在她自个儿经营起了一家香粉铺子,崔檀令叫人悄悄去关照过生意,但不用她刻意去买,登门购买的客人数量也很是可观。
修竹回来同她说,谢娘子就在铺子里站着招待客人,脸上带着大大方方的笑,已经与之前的样子大不相同了。
这很好。
崔檀令想了想,有一门手艺傍身,总是叫人不心慌的。
但寻常人家的小娘子鲜少有机会接触到调香与刺绣,调香所需要用到的香料又多又杂,且要锻炼出闻香识货的嗅觉,所耗费的金银不知几何。
女红说来更容易让人接受,但大多数出身平民的女郎多是能用针线缝缝补补,做几件衣裳已经很了不得了,丝绸缎纱等布料昂贵不说,被农活儿磋磨得粗粝的手也不适合再学刺绣,稍有不慎就会将缎面磨坏……
崔檀令郁卒地在长榻上翻了个身,诗词书画更是不用想了,那些只能是锦上添花,对于生在民间的小娘子来说,却是镜花水月,没什么实用地儿,填饱肚子,叫自己过得越来越好才是正理。
绿枝见她忧愁地颦起眉,给她出了个主意:“娘娘心善,不如拨笔银子专门用来建设善堂,让大街上那些无家可归的小乞儿有个遮风避雨的地方,这也是一件行善积德的好事儿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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