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赫连景根本不在乎这场叛乱中会死去多少人。
生为魔修,鲜血为河流,人头为舟楫,他只要结果。
“……臣殉道以后,请陛下把臣,葬在启明城。”
“碑上,不必烙下罪臣的名字。”
殷无极阖着眸,并没有说话,他在聆听。
罪臣用沉重的执念压上他的双肩,这让本就在血与火中煎熬的君王踉跄着。
这生命的重量,换做旁人,足以将他摧垮。
罪臣看着他,眼里却有着热忱的星芒,那是信仰,他道:“只是希望,臣的血,能够唤醒陛下尘封的那个理想。
等到实现的那一天,请陛下再去启明城的英雄碑下,告诉战友们吧。”
赫连景说到这里,也觉得其中的期待太过苛刻而沉重了。
他以最残忍的方式唤醒了君王尘封的伤痛。
他近乎是把一个不可能的任务,用血强行绑在了他的身上,让他去践行,去探索,去实现。
金吾的盔甲沉重冰冷,他摘下头盔,单膝跪在地上,甲胄敲击地面。
他长叹一声,觉得没有什么没说完了,道:“陛下,请动手吧。”
殷无极听罢他的想法,沉寂了片刻,最终沙哑地开口道:“以魔道为见证,我答应你。”
见他誓言落下,化为道之禁锢,萧珩陡然变了脸色。
“陛下,你疯了,这你敢答应?”
可他现在阻止,已经迟了。
无涯剑扬起,剑光一闪,罪臣头颅落地。
鲜血不规则地喷溅着,染满肃立的君王半身,烫热、猩红、炽烈,如同熔岩烈火。
臣子无头的躯干还维持着跪地的姿态,似乎是因为这一剑太快,他并未被那膨胀的力量碾为灰烬,而是保留于世。
殷无极半身染血,目光迟缓地,看向落地的那颗人头。
他屈身,抓住刚才还活生生的臣子的发,提起了他的头颅。
“好轻……”
他提起那头颅上染血的长发,用手拂过他的眼帘,慈悲地合起了他不曾瞑目的眼睛。
光泽再度消失了。
头颅的皮肉迅速失温,还鲜活的皮肤泛着青,滴答的鲜血从断口落下来,一捧血落在玄袍的帝尊身上。
“你,唉……”
萧珩站起身,端详着他的背影,一时间竟然不敢近身。
他分不清,杀了赫连景的那一刻,是心魔做出的决定,还是他自己。
“陛下,你现在,是心魔吗?”
萧珩问道。
他心里却不切实际地希望着,回答他的是暴戾疯狂的心魔了。
魔君寂静着,没有第一时间回答。
良久,他才轻笑一声,道:“亲手杀了友人的滋味,原来是这个样子。”
“……看啊,热血未凉呢。”
他五指间都是血迹,烫热的。
殷无极转过身,微笑着的倾城容色上,染着狰狞猩红的淤血,又勾勒出深刻皮肉中的鲜红魔纹,直直蔓延到他的脖颈深处,好似某种跗骨的病变。
萧珩心里一凉,心里苦笑:这下可没救了。
他想说些这位死去前同僚的坏话,可是无论是宽慰还是抹黑,都已经什么用也没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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