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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轿,拜堂,成亲,入洞房。
都是混沌而迷乱的,周遭有欢声笑语,又有各式各样的议论声,交织在一起如潮水起落,苏锦书在红绸盖头下,模糊了所有的感官。
从她踏入宁府,就看到出轿小娘的小手退去,接替它的那只大手白皙有力,修长匀称,带几许茧子,干燥温暖,握力稳重而温柔。
那只手带来从始至终唯一清晰的感受,一直牵着她没有松开。
在夫妻对拜的时候甚至被戏谑了一番。
“哎呦新郎官你就这么喜欢啊,撒开吧,我们又不抢,往后有你牵的时候。”
周围一片哈哈大笑。
苏锦书感觉到宁知远拇指轻轻点了点她的合谷处,便松开来,转身对拜时暗递来一方素帕。
她被喜娘引导着转身拜下去的时候,心想,这人的心真是细啊。
她上了轿子以后一直在哭,后来发现连盖头都被泪打湿了,便赶紧要拿喜帕擦,又担心喜帕也湿了被人看出来笑话,便拿手去擦。
直到手被宁知远牵着的时候,手背合谷处还是湿的。
宁知远应该知道她在哭了。
按理来讲,新娘子入洞房以后,要在婚房内等着敬完喜酒的新郎来挑起盖头。
这期间新娘要在洞房内静静等待。
随着喜娘关好门,周围一瞬间安静了下来。
苏锦书坐在婚床上,隐隐约约能看到红烛摇曳,突然想到苏云书订婚时,曾无不憧憬地和她描述过这个场景。
可真是物是人非事事休。
当初苏云书在家谈起宁家少爷,是如何如泣如诉,如怨如慕,苏府上下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本是闺阁间的闲话,但是当年云书势在必得的架势确实一时之间也是京城坊间的谈资。
苏锦书又想起赵氏那天来找她,说是看错了婚契,原本要嫁给宁知远的是她苏锦书。
那时苏云书故做镇定,眼睛看着她一错不错。
如此拙劣的缘由,这般蹩脚的谎言,这宁家将军应该确确实实是得罪了圣上,而双腿也确实是废掉,没有什么回转的余地了。
这两桩事每一样都足以令怀春少女心灰意冷,攀附权贵之家不敢再有奢望,令赵氏慌不择路至如此地步。
长恨人心不如水,等闲平地起波澜啊。
那时苏锦书想,这宁家真是骤然由盛转衰,朝夕之间,已成昨日黄花,前途堪虞,险象环生。
嫁过来以后的话,自己该如何生活?苏锦书听完赵氏的想法,不由得开始认真考虑自己的日子。
苏锦书寄人篱下,她早已看透世间炎凉。
但是幸而有陈叔相伴,教会她识字,读书,礼义。
陈叔尽他所能给她挑选时兴的珠钗罗裙和各式书籍,于是她的小室里藏书丰富,从四书五经到草本医集,从经史子集到六艺七略,从勾栏评书到市井话本,雅俗共赏,一应俱全。
在这孤寂冷落的少女时光里,她依靠着陈叔冬画和书籍,养成从容恬淡的性格。
从内心来讲,苏锦书并不感到遗憾,只求余生能如这般平安度过,别的也不在乎了。
如此看来,嫁入一个不再受重用的将军府,未必是坏事,她的要求这将军府倒是样样满足。
被冷落的将军府不再过多地参与朝政,能安稳度日,倒也胜过朝堂龙争虎斗、征战不断的纷扰;若是宁知远既已归隐,家中妇人亦不必日日悬心,担忧战事与政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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