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馥梨亦步亦趋,走到五叔身侧,小小声问:“你真的不认得我吗?五叔?”
五叔只是眼神空洞地望着前方,仿佛根本没听见。
陆执方停在原地,整了整衣袖。
矮墙那一头,绕出来一个步履从容的中年男子,圆眼长脸,蓄着小小一撮山羊胡,官服官帽穿戴齐整,身后跟着一群定南府官员,还有嵇二郎。
嵇锐进来得架势大,看见了陆执方正正站在门后,先扶正了自己的官帽,语气谦和地朝他一拱手:“想来这位就是钦差陆大人。”
陆执方颔首:“嵇大人。”
“下官一听闻如溪县民壮闹事,就从定南赶来,灾情简报上出了纰漏,下官难辞其咎。”
嵇锐进语气沉痛,他身后一个主簿垂头丧气,被摘了官帽,由衙差押着上前。
“嵇大人这是何意?”
“陆大人有所不知,”
嵇二郎上前陈述缘由,“隐瞒如溪县灾情之事,正是编撰简报的主簿所为。
他同如溪县乐平村的人就旧怨,又收受了安浚县、义宁县豪强大户的钱财,才隐瞒不报。
我父亲一时不察,急着纾解灾民困顿,才命我把有疏漏的简报呈递给陆大人。
并非有意为之。”
“二郎无需解释,”
嵇锐进抬手制止他,“此事我有失察之过,陆大人要如何呈报,悉听尊便。
主簿收受的贿赂,下官已命人从他家宅中缴出,等陆大人带回去充公。
此外,为了挽救如溪县的损失,下官已将府库所剩不多的粮食白银调来,还征调了两百身强力壮的民夫,来替如溪百姓重建屋舍。”
陆执方眸中闪过一丝异色。
若非是此情此景,他要忍不住为嵇锐进叫一声好了。
先是把主簿推出来当替罪羊,再暗示金银贿赂可由他全权处理,最后用两百民夫做威胁。
情理、利益、威迫都考虑了。
他若只是个没背景的京官被派到地方,嵇锐进给他的定然只剩威迫了。
陆执方牵了牵嘴角:“嵇大人考虑周详得当,面面俱到,难怪官位坐得这般稳。”
“那陆大人的意思是……?”
“钱粮人手都到位了,还等何时?即刻便动工吧。”
陆执方点了如溪县的县丞和录事来,“还不带嵇大人的人手去各村接洽?”
“是。”
乌泱泱挤着的人散了大半,嵇锐进和嵇二郎还留在原地。
陆执方扫了父子俩一眼,“非常形势,衙门还有事情未忙完,陆某就不邀二位小酌漫谈了。
不知嵇大人除了先前所言,还有什么旁的事?”
嵇锐进没料到他这样直截了当地赶客,愣了片刻后,摇头兀自一笑,“自是不耽搁陆大人公务了。”
陆执方朝他一礼,颀长背影转入了临时羁押地。
嵇二郎看着陆执方走远,“父亲?那王元五,真不管了?来时路上不是说要带回定南府?”
嵇锐进皱皱眉,抬手压下他的话,同他走到了更僻静处才停下。
一番交涉下,他已知道陆执方不是好糊弄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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