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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闻你会问卦算命?不如为我算一算如何?”
杜老狗终于抬起头来。
他摘下腰间那酒葫芦、下意识往嘴里塞,末了却半滴酒也没倒出来,便将那酒葫芦扔到一旁,随即定定望向那斜倚在软垫上的锦衣少爷,视线却只停留了片刻便离开了。
“夏长而秋迟,暑热难消而严冬将至。
盛极转衰,大势难违。”
那陷在一团锦绣绸缎中的少爷听到此话,脸上有一瞬间的凝滞,但他随即便大笑起来,边笑边开口说道。
“没人同你说过,这算命要好坏掺着讲?你只挑坏的说,难怪立不起招牌来。”
“你这人,命不好、运也不好,没什么可算的。”
许秋迟收了笑容,声音中却仍有一丝兴味。
“我的命若是不好,那你的命又怎么算?”
“富贵权势便是好?贫穷草莽便是不好?这世间之事若只用此标准衡量,那钱庄的账房先生便是命理大师,人人的命簿只半页纸便能说定了,何须诸多挣扎烦忧?何况你不必心中不平,因为我的命也不好。”
杜老狗的声音低了下去,双目失焦、似是透过那厚厚的马车车厢望向了不知名的远处,“不过若是推算大运,我就快要得到解脱了。
可你要走的路还长着呢,搞不好最终要落得个孤独终老的下场……”
他嘟嘟囔囔地说着,根本不知道车厢外那红衣女子两只眼快要冒出火星子来,下一刻他只觉得脖子一凉,一把长刀已穿透车帘、架在他脖子上。
“收回去!”
姜辛儿的声音从嗓子深处挤出来,带着一股压抑不住的杀气,“我让你把话收回去!”
杜老狗只是呆呆立在原处许久没有动弹,不知是否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吓傻了。
许秋迟故意停顿了片刻,半晌才慢悠悠地开口道。
“辛儿何必动怒?命理一事,信则有、不信则无。
我也只是随口问起,不用放在心上。”
姜辛儿仍不解气,手中辔绳狠狠一抖,半晌才勉强将刀收回鞘中。
马车继续晃晃悠悠地前进着,车厢内一时安静,只闻那江湖骗子断断续续的自言自语,声音低低的,词句也是破碎的,教人听不出个所以然来。
大约又过了一炷香的时间,马车终于缓缓停下,车帘外的姜辛儿低声说道。
“少爷,到地方了。”
许秋迟合上扇子,转头看向杜老狗。
“杜先生今日赠言几句,许某无以为报,不如请你吃顿饭如何?”
他轻飘飘地说完,杜老狗和姜辛儿都不约而同地瞪大了眼睛。
车帘掀起,街道上热闹的人声混着阵阵酒香肉香飘了进来,杜老狗咽了咽口水,脚趾头从破了洞的鞋子上伸出来、又抠紧了鞋底,再开口时声音中竟还有种不知从哪来的高傲。
“盛情邀请,却之不恭……”
再不想看那张得了便宜还卖乖的嘴脸,姜辛儿气得一个纵身跳下马车。
笋石街边,太竹酒楼的掌柜见到这邱府二少爷的马车,早已亲自迎出门来。
“二少爷今日前来,怎地也不提前差人来说一声?我定将最好的席位给您留着呢。”
那掌柜身后还站着三名长身玉立、锦衣玉冠的贵公子,瞧着年岁都不大的样子,似乎也是这酒楼的常客。
其中一人蓄着两撇长须,发丝倒是梳得一丝不苟,率先开口道。
“二少爷可有阵子没露面了,今日倒是想起我们几个了。”
他旁边那位瞧着倒是清秀些,只是眼下发黑,一看便是个夜夜笙歌、沉溺于声色犬马的主。
“依我看,许兄定是有什么喜事要与你我分享,否则不会这么着急忙慌地叫我们出来。”
那第三人闻言只跟着轻笑两声,瞧着倒是克己守礼的模样,只抬手间能瞥见腰间挂着的香囊与玉笛,却原来也是个通晓风月的老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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