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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可怕的是,她知道对方不是虚张声势之人,他口中所说的一切是很有可能真实发生的。
但眼下她不能表露出分毫。
“好大的口气。
你可知这城中有多少人?就算让他们乖乖等着你一一喂进他们嘴里,少说也要花上三天三夜的工夫。
在此之前,你早就沦为阶下囚了。”
“先前我就说过,我只是个书院教书先生,干不来这些打打杀杀之事。
但有些事本就无需我亲力亲为。
戏里故事已经结束,这戏外的故事可不由你我说了算了。”
丁渺轻声说罢,突然起身对周围那些战战兢兢的看客们喊话道,“戏已结束,诸位可以退场了。
有缘咱们下次再聚吧。”
他话音还未落地,僵坐的人群瞬间疯了般炸开来。
她不知道那些人先前在这戏楼中经历过怎样的恐惧,只觉一阵混乱脚步声过后,她身旁只剩下一片空落落的椅子。
不安在心底蔓延,她转头望去,果然见到那第一个奔向街口的人崩溃大叫起来。
“这边都封死了!”
冲向另一边的人群很快也发出哀号,整座戏楼的出入口早已被封死,就算戏已落幕,他们也无处可逃。
戏从台上演到了台下,看戏的人都变成了戏中人。
混乱瞬间扩散,惊叫奔走、推搡踩踏的人群乱成一团。
然而越是如此,越是谁也走不脱。
恐惧像皮筏子里的气越积越多,即将在爆发中摧毁所有人的理智。
终于,混乱的人群将目光投向头顶上方,不知是谁第一个爬上戏台,其余人也蜂拥而至,他们踩着戏台上一切可以落脚的东西,甚至是身边之人的身体,不顾一切地向上爬去,寄希望可以从高处逃离。
木板搭成的戏台承受不住这数十人的重压,正中的木板向下弯折、发出可怕的声音。
“快停下!
戏台要塌了……”
秦九叶边喊边要冲上前,却被身旁的人死死抓住。
她从来不知道一介书生竟能有这般骇人的力气,下一刻只听一声闷响,戏台正中木板裂开来、露出一个大洞,那些叠罗汉般爬到高处的人纷纷跌落,倒在地上呻吟起来。
咔嗒,咔嗒。
熟悉的声音从那黑漆漆的洞口传来,秦九叶脖子后的汗毛顿时根根竖起。
她终于知道郡守府衙那些被咬伤的衙差都去了何处,而曹进帮着丁渺运出府的东西究竟是什么了。
“人看到一个盒子便会想要打开它,这是亘古不变的一种原始冲动。”
丁渺的声音紧贴着她响起,抓着她的手越发用力,“你若了解这些冲动,便能轻而易举搅动人群,让他们像争食的鱼群一样凭你调动左右。
或者归根结底,我们同那些鱼群也没什么分别。”
当初公子琰是如此,一个月前的樊统是如此,此刻这混乱的人群亦是如此。
戏中不甘的渔人打开了装有秘方的宝匣,戏外贪生的人群亲手放出了被封禁的怪物。
渔人投谒,愚人投谒。
在策划了这场大戏之人眼中,这些被恐惧痛苦压垮的鲜活生命,归根结底不过是长了胳膊腿的愚蠢、会开口说话的贪婪罢了。
恐怖的嘶吼声传出,带血的手从破洞中伸出,离得最近的那人当即吓得跌坐在地上,奔逃的人将掀翻在地、从他身上踩过,他蜷缩在地上痛苦大叫,身躯又接连绊倒二三人,有人摔破了头,血腥味在空气中弥散开来,秦九叶的心一沉,却见一道黑影已从那破洞中冲了出来,依稀是个双目赤红的衙役,他身上那件当差的官服已被鲜血染红,身体凭着本能开始狩猎,直到新鲜血肉填满他的空虚。
秦九叶是经历过大风大浪之人,甚至同那发疯的怪物在花船上智斗过三百回合,可这戏楼中其他人却不是如此。
压抑过后的尖叫哭喊声在一瞬间爆发而出,四散奔逃的人群犹如一条打了死结的绳子、越缠越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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