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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晌,谢元照又道:“有一点那萧狗所言非虚,慕容氏昏聩无能,我们又何必——”
“住口!”
谢元照应声禁言,却仍执拗地与谢泓对视——他何错之有!
朝堂之上向来以谢氏与李氏为分庭抗礼,但世家大族之间虽是盘根错节,一日平衡也难保永世安稳。
自前太尉庾阆被杀,诸皇子应诏而起,谢氏也曾逐步独揽朝堂事,彼时说他谢氏无逐鹿之心,天下又有谁人能信?可谢泓偏生执意拗行,一次次错失先机,这才容李氏后起之秀得以坐大。
谢元照曾以此追问大兄二兄,二兄听罢则击缺唾壶,声言乱世当做枭雄,倒是大兄始终沉默着不答——
谢泓不惑之年,两鬓斑白之际骤然丧子已是大悲,此刻他也不忍太过苛责三子,于是又放低了声音:“世人皆道这二十年来是皇族内斗,可你将慕容氏换作谢氏抑或李氏便是门户之争。
这天下要乱,又岂是你想夺便能夺的?”
父子三人谁也不走,也不愿相让,谈话便又陷入僵局。
屋内灯烛明灭,炭火将熄,霜寒正一寸一寸沁入骨髓。
过了不知多久,宅外的街上隐约传来清亮的更声,柝击一慢两快,继而是一句悠长的“平安无事”
。
谢元贞轻声重复着更夫的话,没来由地喃喃自语:“也不知二兄现下行至何处?”
话音未落,忽听门外又有人来报:“禀老爷,翊军、长水二营将士在外求见!”
谢元照已起了身,道:“这么快?”
谢元贞也生疑,扶着桌案问谢泓:“方才父亲传信三州,可有令六营布防工事?”
房门紧闭,谢泓老谋的双眸力透窗棂,不知在看什么,片刻之后才沉默着点头。
长剑在鞘,此刻已露出半寸银光,风声鹤唳,谢元照脱口而出:“那此刻二营的人来做什么?”
只是不等他们反应,书房之外已有人破门而入,高声喊道:
“末将翊军、长水二营校尉,今夜特奉圣上口谕,前来捉拿窝藏于谢府之内的投敌反贼!”
对峙
“月犯箕,主大风。”
后院谢含章的闺房,谢夫人熄了灯,正搂着小女儿哄睡。
谢含章被今晚这一出搅得毫无睡意,她隐约记起方才掠过四兄,看到的那片阴云密布的夜空,没来由念了句谶语。
月犯箕,占曰军将死。
“人生十年曰幼,”
谢夫人心中大恸,泪水自阴影下的眼角滑入柔软的枕面,她闭上眼叹了一口气,然后轻声道:“正旦之后含章当入学堂,届时该修圣人立身行道之言,你阿翁也不愿你学这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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