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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喜是河东富镇,比之郡治蒲坂亦不相上下,虽不能和洛阳比,却自有它的一番热闹。
只是今日,闻喜城的热闹都汇集到了城门口。
一早,通往东城门的主道上便挤满了围观的人群。
有人甚至天还没亮,刚过了宵禁就搬来了胡床,只为能占一个绝佳的观赏地。
一队全副武装的部曲正守在街道两侧严阵以待。
即便如此,也阻挡不了盛装的人们手持鲜花、果子,兴致高昂地堵在城门口。
这群人里有正值二八妙龄的女郎,脸上不知是不是抹了胭脂的缘故,个个泛着娇羞的红晕。
亦有文士打扮的寒门书生,眼露焦灼,有的甚至拿着厚厚的文稿,许是想得王家麒麟子点评一二,甚至想自荐门下也未可知。
裴娴兴致勃勃地看着楼下攒动的人头,一阵料峭寒风刮过,她把拢在春衫外的大氅紧了紧,又让婢子把竹帘放下些,盯着帘子上被春风刮得东摇西晃的玉琮抱怨道:“从驿馆到此不过一个时辰脚程,你阿兄若是骑马来,半个时辰就该到了!
几个大男人,竟比小娘子还磨蹭。”
柳蕙瞥了她一眼,没有说话,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城门口,显然在等她的未婚夫。
裴娴无奈地摇头。
裴妍正就着滚热的浮梁茶吃枣泥果子——这浮云酒楼虽是吃饭的地,但茶水、糕点在郡里也是一等一的好!
闻言,驳道:“我阿兄一向利索,只怕是那王赤龙磨叽。”
正说着,楼下突然欢声雷动。
裴娴赶紧撩帘朝下看去,只见一队部曲开道后,县城门口缓缓驰来了一辆贴金镶玉的七宝香车。
裴娴捂嘴,惊诧道:“大男人坐女子的车,丢不丢人?”
香车前后簇拥着不少高头大马的仆从护卫。
其中,领头的那个部曲身材高大英武,长相却清隽儒雅,就连裴娴都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裴妍拿团扇捂嘴,这不是阿茂哥么?经年不见,越长越俊了!
围观的人群也躁动起来,部曲尚且有如此气度,可想而知,这车里的主人该当是怎样的神仙人物?
然而,这位正主似乎不愿出来。
围观的人们不满起来。
大家都听说名满天下的琅琊王氏的麒麟子从京城远道而来,天没亮就聚在城门口,伸长脖子等了一早上,怎么正主脸都不露呢?
一个头梳堕马髻、身着桃粉绡衫的女郎越众而出,对左右围观者做了一个手势,大家立刻默契地止了声,就听她在车外清唱起了一首《越人歌》:
“今夕何夕兮搴舟中流。
今日何日兮得与王子同舟。
蒙羞被好兮不訾诟耻。
心几烦而不绝兮得知王子。
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
歌声澄澈好比湖中荷叶上新滴下的露珠。
人群中本有不忿她出头的女郎,如今也不得不甘拜下风。
“歌姬瑛娘代郡中父老请见郎君。”
女子盈盈下拜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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